小华山珍奇无数,随便上一趟山便能采到数量可观的草药,对于孤儿寡母来说,的确是条来钱的路子。且山上终年雾绕,丛林密布,云海天即便追过来了,也找不到人。
只是苦了那对母女。
“怀洣的母亲,是哪一年去的?”
“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元祯十一年。”虞筠霭回忆道。他们进山的那年冬天,小坏蛋的母亲已经离世半年。
“夏鬼于元祯四年六月十三日下狱,两个月后问斩。”
日子对上了。
虞筠霭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虞梓墨用双手捂住眼睛,“筠霭,都是我的错。”
“当年父皇听信谗言,残害过不少忠良。”虞筠霭拍了拍虞梓墨的肩头,“四叔,不是你的错,夏鬼也不会怨你。”
“是我的错。”
虞梓墨用颤抖的声音道,“夏鬼发现了麒麟血的线索,才被云海天赶尽杀绝。”
虞筠霭震惊了。
“四叔不是说过,无人知道麒麟血的样子?”
在虞梓墨的记忆中,那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夏鬼嗜酒如命,爱喝,会喝,也能喝。一顿陈年老酒下来,他摸着肚皮开怀大笑,“之前差点给憋死,这也不让喝,那也不让喝,你知道囡囡管我管得多紧吗?连醪糟都不让碰,说是对宝宝不好。”
囡囡,是表妹的闺名。
虞梓墨又替他温好一壶,笑道:“如今倒是可以敞开大喝。”
夏鬼许久不曾碰酒,一下子喝了两坛,脑袋开始发晕。
“我说……王爷啊。”他捻起一粒花生米,用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你可知道,我为何着急让囡囡怀孕?”
熟悉虞梓墨的人都知道,像子嗣这样的敏感话题,能不提就别提,免得让他糟心。
“为何?”他睨了夏鬼一眼,若非多年好友,这家伙三句话不离子嗣,他非得掀桌子走人不可。
“为了麒麟血啊。”
夏鬼将花生米塞进嘴里,咯嘣咯嘣嚼了几下。
虞梓墨不说话了,直勾勾盯着他看。
“你说什么?”
“此前我得了个方子,打算趁着囡囡怀孕,试上一试。”夏鬼已有几分醉态,讲话的嗓门大到出奇。
虞梓墨下意识捂住他的嘴,“小点声。”顿了顿,又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夏鬼也意识到此处不方便谈论麒麟血,但还是没忍住。
“几页残破的古书上扯下来的方子,谁知道真假啊,权且试试呗。”他上下打量一番虞梓墨,“索性死马当活马医,莫非你现在,还怕失去什么?”
虞梓墨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得嘞,我得回去当差了,宫里那位,身子就没个舒坦的时候,一天不召唤我两次,他就难受。”
夏鬼摇摇晃晃地起身,“真是好酒,好酒啊。”
虞梓墨沉浸在麒麟血的消息当中无法自拔,“路上小心,我晚点去你府上。”
“成啊,让囡囡给你炖俩猪蹄子,再拍几根黄瓜,咱哥俩接着喝。”
夏鬼大笑着走出雅间。
虞梓墨没有想到,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夏鬼。
当天晚上,云海天以“私藏贡品、意图加害皇上”为由,亲率两百名御林军包围了夏府。
虞筠霭静了下来。
原来如此。
二十二年前,虞梓澈能够问鼎天下,不过是因为虞梓墨中了寒毒,子嗣艰难。
一旦他子嗣不再艰难了呢?
事关皇位,虞梓澈和云海天对夏鬼下狠手,一点都不稀奇。
“夏鬼两口子都没了,怀洣……青蔻也失去了记忆,咱就别再惦记麒麟血了。”
虞梓墨抖了抖广袖,站起身来。
“让你这一番话给拍来下,得,我也不去瞧云海天了,反正老狗被关进天牢有些日子了,什么都没招。今日就算你我去了,他也说不出个一二来。”
虞筠霭挑眉瞧他。
“我先去看囡囡的闺女,她这几天在宫里呢吧?先给你报备啊,别拿什么嫔妃不能见外男的规矩约束我们爷俩,听到没?”
虞梓墨摸了摸自己的脸,“对了……你看我这模样,还行么?”
虞筠霭给气笑了,“我媳妇儿,你臭什么美。”
“你还别说,她那性子,跟夏鬼活脱脱一个模子扣出来的,又好喝酒又爱吃肉,疯起来谁都别想拦……你说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你等一下——”虞筠霭作势要拦。
“知道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多说,就为玉枕聊表一番谢意。”
虞梓墨推门而出。
御书房的门缓缓阖上。
虞梓墨再也忍不住,丝丝水意顺着眼角划下。
虞梓墨一语成谶,虞筠霭的确白来了一趟。
云海天梗着脖子,死鸭子嘴硬,声声喊冤,说什么也不肯承认有罪。
如意锁顺着他的右臂绕了一圈,所到之处,皮肉悉数脱落。老狗是穷苦人家出身,从低等武将起步,端的吃过不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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