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手段治不住他。
虞筠霭隔着天牢的栏杆,面无表情地站了半个时辰。
他还不能杀他。
他知道,云海天也知道。
虎符是云家的保命符。
云海天在赌。
赌云昭远和云若婉,赌初月国兵临城下,赌他最后的机会。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老狗之所以受到虞梓澈的青睐,从名不见经传的校尉,一路扶摇直上,短短几年官至太尉,是因为与初月国的一战。
而那一战,起因是久居落霜城的初月国质子府,莫名其妙着了一场大火,火势迅猛,未及半天,包括质子在内的上下百余人,葬身火海。
消息传回国内,初月国老皇帝震怒,当场拍案,命大将军挥师南下,发誓要为自己的独子讨个公道。
无论过程如何,云海天一战成名。
初月国退兵之后,再也无人过问大火的起因。特别是被卷入战争泥沼的虞梓澈,亦对南恪之死讳莫如深。
南恪一死,南家的几名王爷为争大位,斗了个你死我活。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厍家堡传来的消息里,初月国当下的君主南启,与云海天常年保持书信往来,这就令人不得不多想了。
云海天甚至私自做主,免去了南启的岁贡。
虞筠霭不由露出冷笑。
等吧。
九月十六,御花园内张灯结彩。
虞筠霭迎来了云海天下狱后的第一个生日。
他很早就到了,正与坐在左侧的青蔻小声聊天。右侧的位置空着,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
相比前十年的筵席而言,他这次的生辰,绝对算的上小操小办——这既是虞筠霭的意思,也是虞梓墨和厍馨儿的意思。
云海天尚未招供,北境蠢蠢欲动,眼下并非大肆挥霍民脂民膏的时候,必须随时做好迎接初月国来袭的准备。
筵席尚未正式开始,新任命的百官身着各式朝服,鱼贯而入。剩余不多的诸妃倾尽全力装扮自己——云若婉一倒,她们的好日子来了。
常公公四平八稳道:“太后娘娘驾到!”
青蔻没大听得太清,猛然抬头,发觉四周众人一个两个地静了下来。年轻的宫妃们抻长了脖子朝殿外看去,眼中的惊诧狐疑之色溢于言表。
太后已经潜心修佛数年,从不干涉过问后宫琐事,连帝后大婚都不曾出面,今儿刮了什么歪风,竟然把她老人家也吹了过来。
虞筠霭暗暗瞥了一眼常公公,面色沉了下来。
第45章 翩翩再少年(二十三)
“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惊愕过后,众人纷纷跪倒在地,除了窸窸窣窣的珠玉碰撞之声,再无任何响动,仿佛方才的喧闹不曾存在过。
厍馨儿在夙姑姑的小心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
多年不曾露面的她,依然保持着母仪天下时的高贵与淡漠,一身大红色的镶金凤袍,笑容和煦,仪态万方,睿智的美目中既有疏离亦有通透。
她淡淡扫了一眼诸妃及百官,“都平身吧!”
诸妃猜不透太后的用意,起身后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时不时用眼尾瞄一眼向皇上。难得一见,她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在太后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瞧瞧,几年不见哀家,一个个都生疏了。”厍馨儿软润的嗓音幽幽传来,端庄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微微转过身子,“逍遥王别来无恙。”
虞梓墨清了清嗓子,低声笑道:“久不见太后露面,别说娘娘们一时生疏,就连本王,也吃了一惊。”
“哀家这把老骨头,时不时还得亮亮相,否则要被你们忘了。”厍馨儿唇角勾起优美的弧度,目光终于转向青蔻,“这位如花似玉的丫头,是哪家的?”
虞筠霭浅浅一笑,“蔻蔻,过来。”
青蔻上前迈了一小步,如烟似雾般的水瞬中露出几分好奇与困惑。
“回太后娘娘的话,儿臣名叫青蔻。”
“青蔻,嗯?” 厍馨儿的笑意更甚,“好名字。”
青蔻的小脸红扑扑的,樱唇微抿,或多或少有些紧张。眼前这位,可是皇上的亲娘呢,也就是她的……婆婆。
有名无实的婆婆也是婆婆啊。
厍馨儿眼皮闪了闪,压下心中涩意,再次望向一众嫔妃,“今儿是皇儿的生辰,你们当中好些个,哀家是头回见,一个个来吧。”
虞筠霭指着青蔻身后一排美人,“沈太傅的独女。”
沈芷兰前阵子饱受沈彪一事的磋磨,精神尚未恢复,看上去有气无力的。幸而皇上看在沈家从龙之功的面子上,并未降她的妃位。
此时她仍位列四妃之首,须单独出列行礼。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千岁。”
沈芷兰摆出一副柔弱不堪的样子,嗓音娇翠欲滴,“不知母后可还记得兰儿?”
厍馨儿面不改色,微笑道:“兰儿与小时相比,样子倒是没差的。”
沈芷兰闻言,立刻红了眼圈儿。
她正欲诉几句苦,攀谈一番往日情分,却被虞筠霭生生打断。“这位是薛才人,薛将军的独女,闺命碧柔,擅长丹青,回春堂里那幅《八骏图》,就是出自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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