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芙心下一磕,轻声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父皇那里,夫人想如何解释?”
殷芙脸色一沉,转开眼去看田忱,转而笑道:“我和阿青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为国失踪,如今回来,陛下必定龙心大悦,何须解释?”
谢羣道:“夫人何必自欺欺人?”
“殿下!”殷芙冷声喝道。
宫中谣言早让殷芙不堪忍受,哪里能容谢羣当着田忱的面说出口来?
这种话对田忱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他们才刚刚团聚,怎能因此而心生芥蒂,就算要说,也应当由她亲口说出。
谢羣见状,笑道:“二位刚刚团聚,想必有不少的话要说,孤就不打搅了。屋外停着车驾,二位话毕,可自行乘车离去。”说完,便一拱手,离开了。
殷芙怔怔地看着谢羣离去前似笑非笑的眼神,心底一片清寒。
就在这时,她的手感受到一阵力量,原来是田忱正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殷芙心中一甜,转而看向身边的孩子。
她一进门便已经看见这孩子,小小的,不过二三岁,轮廓深刻,一看便带着胡族血统。
她想起田忱从小便爱捡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回来教养,便弯下身轻轻抚了抚他的脸,微笑道:“这是哪里来的孩子,看着可真乖巧。”
身边的田忱没有言语,幼小的孩子许是怕生,畏惧地看着殷芙。
殷芙好奇地抬起头,笑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田忱沉默着,静默的模样无端让殷芙心头划过一道阴霾,莫名惶恐起来。
田忱看着她的眼,说:“这是犬子。”
殷芙脸上温婉的笑容凝住,回头看向田忱,眼中渐渐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颤声道:“你说什么?”
田忱说:“阿芙,这是我的孩子。”
殷芙像是听见什么可怕的话,猛地向后一退。
站定,仔细地看着面前的孩子,又看看田忱。
这孩子轮廓深刻,高眉琼鼻,不像中原之人,可是细看之下,却和田忱有五分相似。锋利的眉形,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无一不与田忱相同。
殷芙愣了两秒,“你骗我的吧……”
田忱目光垂落,半晌才倏地睁开,脸上却带着决绝凛然,“阿芙,咱们和离吧,一别两宽,他日婚丧嫁娶再无干系。”
殷芙浑身一震,猛地掴他一掌,田忱被打偏了脸,一动不动地维持着那个姿势。
眼泪飞快地淌出来模糊了视线,殷芙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肝肠寸断的男人。
她颤声道:“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田忱抬起眼,继续说:“我已娶妻。”
听见这句话,殷芙胸.前血气翻涌,她这些年心思郁结,身体大不如前,此时眼前一晃,天崩地裂起来。
她怔怔看着田忱,泪漫香腮,半晌才道:“那我又算什么呢?”
说罢,眼泪簌簌落下,她错愕地擦擦眼泪,低着头闷声道:“若我不算什么,你回来做什么?你看你一死,我便得了卫国夫人的封号……啊,田忱,你若不回来,和孩子的母亲双宿双栖,当真是于你于我都好。”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满脑子都是等着这几年地心酸委屈,冬日里为田忱下葬时,她恨不得一头跌进那坟坑里,恨不得和他一起去死,那时真当是心碎欲绝。
又想起独自在深宫中,被群臣攻讦,被皇帝觊觎,那些心惊胆战的日子历历在目。
她总想着她要为田忱忍下去,若是忍不下去,再自戕下去去找他。
她总想着田忱还在就好了,田忱若是还在,必定不会让她受这份欺侮。
可是如今田忱回来了,却是欺侮她最重,伤害她最深的人。
田忱不是他的英雄吗?田忱说好了永远护着她,爱着她,可是如今田忱说他有妻子了。
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只是一个笑话,一个亟待摆脱的对象。
他说了,他要与她和离,自此婚丧嫁娶再无干系。
殷芙咬着牙,扬起细白的脖子看着他。
泪水覆面,她早已没有思考地能力,只能一字一句倔强地说:
“我偏不,这世上就没有一别两宽的好事,若是和离,只有你宽,没有我宽。你不是另娶了吗?还生了一个孩子,让我见见这孩子的母亲,我好好谢谢她这几年照顾你。”
田忱怔然,倔强苍白的殷芙让他心痛,像是有一把刀插进了胸膛,一下又一下搅动着。
他的阿芙永远都是温婉柔和的,她是何时变得倔强尖锐的?因为他不在她身边,她便不得不自己面对这一切的痛苦和磨难。
田忱咽下口中的苦涩,低声道:“阿芙,我已经另娶,这孩子的母亲于我有救命之恩,你这又是何必?“
殷芙哽咽道:“哈,救命之恩,那我更应该好好谢她,我殷芙这辈子对她感激不尽。”
田忱听见这句话,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去。
“我已不是你的良配了。”
“是不是不由你说了算,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你是不是得由我说!”她说着,上前一把将田靖云抱起,哑声道:“他是你们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待他,绝不会让他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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