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端坐着瞧着,笑得十分满意。想来她放这两个孩子出去,心中存的也是这个心思。
“咦,雪鹰呢?”承平目光一扫,见没了平日里跟在身边的猫儿的踪影,奇怪道。苏望青去看,那猫儿果然不知去向。
两个玩得忘了形的人这才发现一路回来,忘记把那猫儿带上。珠儿的脸色顿时煞白,蜻蜓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她看看众人,咽咽口水心虚道:“怕是弄丢了。”
承平脸色一变,却稳住,一双凤目看向珠儿,其间厉意犹如最尖锐的刀,于无形中一刀刀剜着她的身体。珠儿脸色惨白,当即跪下磕头:“郡主恕罪,郡主恕罪,奴婢立马去寻。”她匆忙起身,却踩住裙底,猛地扑到地上。
刹那间,竟有骨裂之音。屋内气温骤降,仿佛狂风掀门而来。承平笑意不达眼底:“你若能将雪鹰好好带会来,我自然不会罚你,去吧。”
珠儿头伏得更低:“奴婢一定将它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说完,便跛着腿冒雨出门,苏望青想拿把伞给她,然而话未开口,人已经跑的没影。
蜻蜓显然被这场面镇住,她一向机敏,此时审时度势,悄悄溜出去了。苏望青见她在气头上,不敢多言,只说:“郡主若真想留下,便随奴婢来吧,公子还未回来,待在这儿也是无趣,不如先去歇息,奴婢带您去侧屋可行?”
承平道:“如此极好,望青,有劳你了。”
屋外山雨欲来,苏望青心中焦灼不安。承平被安顿在侧屋,她思量着待殷素问回来该怎么解释。更重要的是,殷素问也不知去了哪里,一早出门,到如今还没回来,据说是去会友,会的谁?何时才回?蜻蜓还是懵懵懂懂的,她自己是个孩子,心中不装事,也不担忧。珠儿在外寻猫,到现在还在外面。
大雨滂沱,似乎要砸碎这天地。
她撑起一柄白底红梅的玉骨伞,三尺长,展开后如一尊华盖,笔直润泽,伞纸是上好的云沁油纸,白如雪,薄如蝉翼,雨点落上去,红梅初绽,花苞静静地展开。
苏望青走进雨中,伫立了一会儿,雨雾散开,净是朦胧水汽,想寻人也不知去哪里寻。
天地阔大,找个人真是难如登天。
那是一条幽深的小巷,蜿蜒曲折,仿佛走不到尽头。青黑的石板整齐地铺在一起,雨水在上面蔓延,使其变得光亮平滑。年轻的公子撑着伞一步步走着,他身上穿着湖青的长袍,腰间裹着玉珏与缀着宝石的小剑。他穿着木屐,发出“嗒”“嗒”“嗒”的声音。到了一扇木扉前,苍白的手指屈起叩在深棕的门上,响起富有节奏与韵律的声响。
三下声毕。
便听见一人急匆匆地跑来,嘎吱一声门开了,露出一张寡淡的脸,那是个男人的脸,眼神与容颜毫不相符,八十岁的眼神,十八岁的脸,他冷冷的道:“你找谁?”
年轻公子微笑,眼睛像一轮弯月,一泓泉水:“我找宫姑娘。”
说着,便将一张玉碟递出。
男人接过玉碟扫过一眼:“等着。”
门边砰地一声关上了。
年轻公子笑一笑,抬眼看了看天边翻滚的乌云。过了一会儿,那男人出来,冷冷道:“跟我来。”
两个人走在曲折的鹅暖石铺就的小道上,窄小的路,走起来要谨慎万分,因为它只有一尺宽,弯弯折折,两边是挖起的池塘,池塘上烟雨朦胧,密集的雨丝融进平静的湖面,湖水愈发高涨,不久后便会漫过这条路,吞噬一切了,回来时便只能乘船了。
他们停在屋前,年轻的公子却知道这才是旅途的开始。一柄黄铜钥匙插`进嵌在门上的锁孔,咔哒一声,门自行打开。两个人一前一后,公子此刻收起伞,将其放入在门口半人高的花瓶中。
“进来吧。”
屋内别有洞天,是更狭窄的小道,只能让一个人通过,两边是高墙,高不见顶,让人觉得人的一生的奥秘便困在其中。两人走走停停,不时转弯,墙上的凹槽上放着昏黄的灯。此处空气稀薄,却还是能极好的地燃烧。
这是一座建在屋内与地下的迷宫。
却是突然间豁然开朗,转角处不再是巷道,而是一片空旷的暗室。
有个女人扑在黑色的长桌上拨弄星盘,不时拿笔演算,宽大的柚袍散落在地上,浑身漆黑,露出的手腕脚腕很白,白到艳丽,白到刺目。
从乌黑的长发中抬起头,她回声媚笑道:“殷素问,你还是来了。”
宫瑟的美是哀艳的,媚是冷厉的。像一只乌鸦,轻叫一声便能撕破天幕。
“对,我来了。”
“我赢了。”
“那倒未必,”殷素问走进她,他不惮于这种美貌,直视她,“不过我的确有求于你。”
宫瑟挑眉,放下笔,甩了甩细白的手腕,以一种不可一世的态度对待他:“我可是很贵的,有求于人,酬金不可少。”
“你要什么?”
魅惑的眼睛在他的身上一扫,她像一个喜好肆意破坏的孩子一样说:“我知道你身边新来了一个侍女,她以一当十,赶走了藤家的蠢货,我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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