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面色苍白闭着眼睛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安静的可怕,总让他有种错觉,仿佛下一刻她就会消失,甚至脆弱的不敢让他触碰。
冯瞿这些年不知道见过多少死人,血肉模糊的断肢残骸,脑浆子都不知所踪的半副尸骸……各种惨烈的状况,可是都及不上今日的惊心动魄——也许是眼前之人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牵动了他的魂魄。
米勒大夫离开之后,病房里只有冯瞿一个人,他好似怕惊动了什么人,小心翼翼去寻找她的颈动脉,手底下的肌肤冰凉,要仔细寻找才能感受到她冰凉的肌肤之下微弱的颈动脉。
冯瞿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将手伸进被子里,摸到了她的手,因为失血过多,她的手指冰凉,他用自己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
隔着病房的窗户,唐平默默站在重症病房外面,注视着病房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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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一夜之后,沪上生活的管美筠被人堵在了家门口。
堵她的是唐平,此人胡子拉茬,头发蓬乱,好像是从哪个战场上逃了来,还穿着军装,开着一辆汽车,见到她使劲按喇叭。
管美筠才准备出门,听到刺耳的声音不禁连眉头也拧到了一处,没想到车门打开,邋遢的像个土匪似的男人站在了她面前,喊出了一句令她心惊肉跳的话:“跟我走!”
正是清晨,太阳才从地平线上露出半个鸡蛋黄似的影子,弄堂里渐渐有了动静,但街上人稀车少,偶尔路过的都是提着早点行色匆匆往家赶的人,也许家里还有老人小孩等着吃早餐,或者夜游归来的浪荡子打着呵欠准备回家睡觉。
管美筠谨慎的朝后退了两步:“绑架是犯法的啊……我警告你别过来……”剩下的声音彻底消失在了她的嗓子眼里。
唐平无视她的警告,捂住了她的嘴巴,把人塞进了后车厢,他自己也紧跟着坐了进去,车门砰的关上,管美筠还在想以往得罪过他的事件,在狭窄的后车厢里不住挣扎,换来他的一句话:“顾茗出事了。”
她总算不挣扎了,瞪着一双受惊的眼睛,“唔唔”个不住。
唐平:“你不喊我就放开!”
管美筠连连点头,他谨慎的松开了手。
管美筠趁此机会立刻向他展示了自己的战斗力:“你们对阿茗做了什么?无耻王八蛋,披着军装的流氓瘪三……”一分钟之内连珠炮的骂声根本就停不下来,唐平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问了一句:“……你的国文课成绩一定很好吧?”
管美筠一口气不带歇的骂了好几分钟,总算是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你家那混帐少帅又把阿茗怎么了?”她恨铁不成钢:“早告诉她姓冯的不是好东西,让她离姓冯的远一点,她偏偏要去玉城,脑壳坏掉了吧?”
唐平揉一把脸,试图赶走长途开车回来的困意:“顾小姐脑壳坏没坏掉我不知道,不过我敢肯定的是,你要是再晚点过去,说不定连她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
管美筠还当顾茗被玉城军政府扣留了,听到这么严重,连骂人的心境都没有了,揪住唐平的脖领子追问:“阿茗怎么了?”
司机跟唐平一路换着开车回来,此刻坐在驾驶位上,透过车内的镜子偷偷观察管美筠,不由暗暗咋舌——小丫头胆子恁大,居然敢揪唐副官的领子审问他!
众所周知,冯瞿最开始身边的副官有四名,陪伴了他很多年,其中三名先后去世,最后只剩下了唐平,他成为冯瞿对外的一张招牌,不但统领着亲卫营,还要帮冯瞿处理大小事务,且面面俱到,
唐平似乎并无生气的迹象,说:“顾小姐跟少帅一起去吃饭,结果遇上有人伏击少帅,顾小姐受伤了,腹部跟腿上都中了子弹,我来之前人还在昏迷之中,躺在重症病房还没醒过来。”他鸡贼的把冯瞿前去找顾茗之事抹去,还歪曲了事实,听起来倒好像是顾茗主动找冯瞿吃饭。
他来之前,冯瞿已经试图唤过顾茗,但她兀自昏沉入睡,对他的呼吸置之不理,眉眼放松,唇角微弯,好似进入一个安恬的梦境,不舍得醒过来。
“胡说八道!”管美筠虽然在某些事情上并不太清楚顾茗心中都想些什么,但是对于她的为人及生活习惯还是非常明白的:“我家阿茗巴不得离你家主子八丈远,怎么会跟他一起去吃饭?”等不到唐平的回复,她自动自发脑补了答案:“一定是你家那不要脸的少帅自己胁迫我家阿茗出去吃饭,都是他害的!如果不是他,谁会跑来对阿茗下杀手啊?”
不得不说,管美筠在某些事情上未必聪明,但唯独在顾茗的事情上,直觉非常精准,堪比神婆。
唐平:“……”
她的话与冯瞿的想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顾茗重伤昏迷之际,冯瞿异常自责,那天如果不是他非要去堵人,顾茗本不必遭受此无妄之灾。
换言之,顾茗无形之中替他挡了一场巨大的灾祸。
巡街的军士们后来抓到了几名当晚伏击冯瞿的人,发现成员构成比较复杂,既有青帮的小虾米,也有玉城警局的巡捕,还有玉城军政府别的官员的影子,似乎是一帮乌合之众,但事实上他们竟然差一点就要了冯瞿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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