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确定扇子未曾因为他掉落山崖下而损伤后,红千季彻底安心,一双黑瞳也不再透露出焦虑。
勉强地再度撑起身子,红千季抓紧白扇,决心早日赶回红石坞去。
“姑娘,我真的很感谢你,但我有很重要的事……”话才刚出口,一阵天旋地转的刺痛感已往红千季身上席卷而来,让他几乎是头晕目眩、差点就跌到床下去。
“你给我躺回去!”姑娘见红千季又不死心地做出这种自残的举动,忍不住皱起眉心。
她上前扶住红千季,使劲了全身力气顶住这副沉重的身躯,但却不是帮着他下床,而是把他压回床上去。
“做事情要懂得分轻重!你伤得这么重,没死算你命大了,还想去哪里?我不管你有什么事,总之你先放心养伤!否则别怪我没告诉你,大夫曾提醒我,说你伤得这么重,没死才真是见鬼了!”
她嘴里说得毒辣,可替红千季扶正枕头、扯被覆上的动作,却是一径地轻柔。
红千季听见这姑娘如此回答,才皱了下眉探问道:“我伤得很重?”
他打从出娘胎开始,大小伤受过不少,倒真没哪回这么疼过。
虽不知这村里是藏了什么有名大夫,断言他没死真是跟上天抢回来的命,不过想想自己既然痛得四肢无力,就表示这大夫应该不是夸大其词,就算没说中,也八九不离十。
只是……这下他该怎么办?
不把证物送回去,红石坞与景阳宫之间的心结肯定越来越深……
啐!说来说去都是那些单雷堂的小人!等他伤愈回家,非得将此事告诸武林各大门派,让大家认清单雷堂的真面目不可!
“我对你的伤势了解不多,但大夫是这么说的,而且你昏睡了三天,我还在想你会不会就这么死掉了……”姑娘端来一盆清水,又拧了巾子,细细地替红千季擦掉额上新冒出来的汗滴。
“三天?”听见自己昏迷的时间,红千季的脑子差点炸开来。
天哪!他居然搁着要事昏睡三天?这期间也不知道红石坞与景阳宫究竟怎么样了?
他怎会这么不堪?才摔这么一下就睡三天?
万一在他昏迷的期间,红石坞与景阳宫真的互相厮杀起来,他红千季可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不行!我真的没办法等伤好了,我现在就要动身!”虽然明白这姑娘是出于善意才阻止他,但红千季却怎么也无法将她的劝告听入耳。
他勉强抬起半截手臂,本想使劲撑起自己,无奈他浑身上下的力气似乎都在刚才耗尽了,所以此刻他连举手都有困难,更别提下床行走,或是离开这里赶回红石坞了。
“我说你呀……”姑娘看着红千季满脸的不情愿与挣扎神情,仅是握住湿巾,继续替他拭汗,一边劝道:“别说我触你霉头,可依你的情况,不要说回去,你连村口都走不到就会昏倒,而且这一回倒下,八成就回天乏术了。”
她的话带着一针见血的辛辣感,但揩汗的动作却没停过。
“我……”红千季有些恼怒,不是因为这姑娘的笃定,而是因为她说得没错。
依他连站都站不稳的情况,即使来了八人大轿扛他,只怕不到三里路,他全身上下的骨头就要散了。
“好吧,我先休养,但是我真有要事得办……”红千季不死心地握紧了扇子,喃喃应道。
“你若担心家里人寻你,替你送个信、捎个口讯都可以,只要你别拿自个儿的命开玩笑就好。”姑娘点头应道。
这回,她刻意把声调也放柔了点,就希望红千季别再硬脾气、不把重伤当回事。
“反正只要你身子养好了,什么事都能处理好的,所以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休息而不是乱动,否则一切都是空谈……”姑娘边用湿巾替红千季发烫的脑袋和双臂擦谅,边以轻柔声调劝告着他。
红千季瞧着她轻缓的动作,再衬上这带点香气的凉水抚过,原本焦虑不安的心情,似乎也渐渐缓和下来。
他感觉到一股淡淡香味渗在水中,擦上火烫的皮肤时感到凉爽,可闻起来却是无比舒服。
而这个姑娘,声调虽高,但一放软后,听来却与他平时清晨练功时停在枝头上唱小曲的鸟儿所发出的清亮声音相仿,让他多了分亲近以及安心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自幼习武,又身为红家长子,剑术亦是红石坞当中最好的一个,爹也希望他能接下红石坞掌门一位,所以平日里不管是训练他或训诫他,总是多了份严格而少柔情。
再加上他自幼身强体健,几乎没生过什么病,因此像这样躺在床上、受人细心呵护照料的感觉,真有点新鲜。
想想,自他十来岁左右起,娘亲就很少再这么抱着他疼惜了。
所以这个姑娘细心为他拭汗、擦凉的动作,着实令他怀念起那种几乎快要忘却的温柔来……
“总之你安心下来,好好休息才能早点把伤养好,然后你想办什么要事都可以;若是你把命耗掉了,什么也办不成……”姑娘还在继续诉说着,而红千季已渐渐放松了心情。
只是这一松懈,疲累感与因伤沉重的身躯,也将红千季的意识给一点一滴剥离开来,让好不容易恢复了清醒的他,又逐渐陷入半梦半醒的昏迷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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