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学过?”
“没。”张子纯一边用两根食指戳着琴键,一边如实回答债主大爷的问题。“没学过钢琴,但是幼儿园的时候学过电子琴。”
债主大爷面露鄙夷神色,不知是冲“幼儿园”去的,还是冲“电子琴”去的。
张子纯浑然不知,孤芳自赏不厌其烦地继续弹单只手的《我是一个粉刷匠》。祁隐誉像拎着一只鸡爪一样拎起张子纯的右手手腕,《粉刷匠》戛然而止。他把她的手重新放在钢琴上,是一个比刚刚稍左一些的位置,挨个摆好她右手的五根手指。
“我刚刚手摆的位置不对吗?反正我学电子琴的时候随便怎么摆感觉都能弹出正经曲子来。”张子纯凭借自己幼儿园时候的记忆,继续试图糟蹋债主大爷的钢琴。
债主大爷的脸色说明了一切。张子纯侧头对视上他黑溜溜的眼珠,目光无意间掠过他两片薄嘴唇,债主大爷的唇形还挺好看的……张子纯不自然地看着自己摆在琴键上五指垂头丧气、软趴趴的右手,又不自然地眨了眨眼,债主大爷的唇形这才被她从脑子里赶出去。
“哦。我好像又记起来老师说手指要立起来,不能软趴趴的,手心里像是握着个鸡蛋。对,鸡蛋!”张子纯矫枉过正地几乎把右手都耸起来,用最指甲尖儿的部位戳着琴键。
祁隐誉耐心地轻拍了拍她手腕,示意她把手放低,用指腹的部位接触琴键。
张子纯又弹了一边她唯一会的《我是一个粉刷匠》,兴味索然,踢了踢钢琴底下的三个踏板,忽然又来了新兴致。“这玩意儿像刹车和油门一样!那中间的这个又是啥呢?”
祁隐誉:“……”
祁显荣颠颠地跑回客厅,张子纯示意要抱它,它迟疑地看了她一会,抬起了两只前爪。祁显荣窝在张子纯怀里,胡子抖了抖,像是又要打出哈欠来。张子纯折腾够了钢琴,这会又被祁显荣勾回了注意力。
祁隐誉合上琴盖。
“你妈真逗,为啥让它‘显荣’,让你‘隐誉’?”
债主大爷似乎觉得她终于问到了点儿上,蜜汁骄傲地说:“你问对了。我妈说了,我这名是出自《逍遥游》。”
还真没看出来。
“你好,鲲。我是鹏。”张子纯嘿嘿一笑,曲解道。
祁隐誉:“……”
张子纯抱着祁显荣,顺着毛,在祁隐誉家客厅里好奇地来回走。这是她第一次到债主大爷家里来,来了两个小时除了撸了撸猫外加差点拆了债主大爷的钢琴以外,好像还没正儿八经地参观一下债主大爷的家。
张子纯停在客厅电视机旁的玻璃架子跟前,目光在几个或大或小的相框上逡巡几圈,突然锁定在一处。
“这是你妈妈?”
祁隐誉表示默认。
张子纯盯着照片里的女人惊讶地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磕磕巴巴地跟祁隐誉说:“我见过她……快三年了。”
债主大爷眼皮略微往上一抬,表示惊讶。
“当时乔瑾老师和她,也就是你妈妈,她们俩去学校图书馆‘偷’书,我和韩文昭被叫去负责搬书……印象深刻。”
☆、chapter 7
三年前。
育英中学的新生军训在教师节前结束。张子纯顶着一张晒黑的脸去参加了表哥婚礼,黑得一大半亲戚都没认出她来。
张子纯享用完婚宴,准备回学校参加下午的新生开学典礼,临走前甩给表哥一句祝福:你赴你的花烛夜,我去我的修罗场。
育英中学,就是个修罗场。
育英中学差不多在七八年前,成功pass掉隔壁育才中学,成为市里高中的boss,以遥遥领先且越来越高的一本升学率成为家长学生的首选。
自然,选学校就像炒房,房价越炒越高,学校的录取标准一年严过一年。张子纯进入育英中学,脚下踩着阵亡的千军万马。她进入这个竞争严酷的修罗场后,三年时间只有两种结局,一是把别人踩在脚下,二是成为阵亡行列的其中之一。
张子纯把行李暂放在宿舍,背着空荡荡的书包去了高一一班的教室。一班的教室全教学楼风水最佳,占据了上好地段,进出极方便。
张子纯迈进教室,淡淡地略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孔。新面孔都在叽叽喳喳地跟旁边新认识的同学讲话,教室一片乱哄哄。她去得有点晚,只剩下最后一排有几个座位。张子纯选了一个坐下。
新班主任进来的时候,蚂蜂窝一样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虽然听说新班主任刚刚生了孩子不久,但这也……胖得有点离谱了吧……
圆圆的班主任像一颗球一样滚进教室,捻过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乔瑾”二字。字体刚瘦清健,与其本人形象完全不符。
“我姓乔,叫乔瑾。小乔的‘乔’,周公瑾的‘瑾’。教语文,也是你们的班主任。”
然后是挨个上讲台的自我介绍,张子纯听得索然无味,低头在笔记本上画了个简笔小人。最后一个轮到她,她干巴巴地讲了几句后,低头慢慢走回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
待她刚坐定,教室门突然被撞开,进来五六个男同学,一人手上拎着两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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