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秋煌哥哥……”不对,不对,她不知道自己喃喃念出的名字是什么,不知道他们都在说什么……
“若若,睁开眼睛看着我。”
“不要……”她顽固拒绝,讨厌的记忆却不断蜂拥进来,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唯有他的,唯有她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个人的,正在快速消失,她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睁开双眼,看着我。”
她不可以睁眼。
一旦睁开眼睛,心里最后一点属于那个人的痕迹都会彻底消失不见,她不想那么做。
可是她在哭,脸上有带着热意的泪珠串串掉落,是回归的记忆害她频频掉泪,如何也抑止不住……
“陛下在等你,你爹娘和你哥哥在等你,你师父在等你,我也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不行,不能听,不管对方说了什么都不能听。
内心那道声音不停警告她,纵使如此,那些回忆如此真切,它们是她出生后的这十八年来所经历的点点滴滴,此刻正伴随着等不到那个人的失落和恐惧,驱逐那个人在她心中的所有一切。
等她反应过来,紧咬的牙关已经松开,缓缓睁开有盈满泪水的晶灿美目,里头映着的那张面容好熟悉、好熟悉——
“熙哥哥……”
头突然好晕,景物在旋转,面前人的脸庞好模糊,他身后士兵的脸庞也好模糊,黑暗如同潮水瞬间掩覆她的脑海、思绪以及视线,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第八章】
云湘若觉得自己做了个梦,一个很漫长很漫长的梦。
梦的具体内容是什么记不清了,但直觉告诉她,那是个很美好很美好的梦,她沉溺在梦境里,曾经有一段时间不想再醒过来。
但是梦境再甜美,终究会有醒来的时候。
她是在一阵夹带低弱哭声的吵杂谈话声中醒来的,当然,带着一些些对美梦被吵醒的不满与依依不舍的情绪——
“哎呀哎呀,醒来了醒来了!”
“若若!你醒过来了?!”
“啊……”
甫睁眼醒来,总感觉哪里不适应,虽然床还是家里的那张,又软又舒适,环视一圈,这儿是她的闺房,格局摆设一如既往,没有多出一条溪流潺潺流淌,更没有凭空出现一座大山供人仰望青山翠叶,拼合起一幅山水如画……
不,正是因为太正常了才突显出那份突兀,因为此刻床边正站着一脸紧张兮兮的爹和不知为何见她醒来,赶紧低头揩去腮边两行清泪的娘。
刚想从床上坐起,离她最近的那个男人,云家老爷——她爹,立刻就紧张的扶她起身,接着把她紧紧抱进怀里。
“爹?”她好惊讶,不晓得入睡前做过何事需要受到这般感人肺腑的待遇,需要他们守护在床边,一看见她醒来就一副谢天谢地般的感激涕零?“爹,娘,你们在干什么?……爹爹,您抱疼我了!”
“若若,爹好想你,呜……”
云老爷伏在她肩上低声啜泣,听见她喊痛赶紧松了手,改而按住她的双肩,给她一个充满浓浓父爱的深情凝视。
接着,她听见她爹用着这辈子最激动的语气问着令她匪夷所思的话:“感觉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你还记得我们吗?记得自己是谁吗?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湘若,是接替您职务的现任西斐侍中,师父是现在的西斐国师。您是我爹,后面那位站着欲哭又止,止住又忍不住想哭的人是我娘。”她对答如流。
当然了,那是她的名儿、她的身份经历,面前的又是她的至亲,只要不是闲闲无事自己拿头去楂墙楂坏脑袋,这些事她岂会不记得?
“太好了……若若记得我们!我本来还担心会像祭师之前说的焦躁攻心,加上她身处的地方环境又太恶劣,会对身子造成不好影响,醒来时说不定会忘掉一些事,幸好若若没事,也没有忘记我们……”云夫人哭得更厉害了。
“什么忘不忘记?我不就睡个觉而已,还有祭师为什么会来过?”
她好怀疑娘亲拿在手上擦眼泪的那条绢子已经可以拧得出水,而跟娘的低泣一块儿飘进耳里的话语让她如坠五里雾中,她被他们的反应弄得有些头疼。
还有,她没听漏娘亲提到的祭师。
祭师耶!那个原是西斐国君专属御医、接掌师父之位直接晋升为祭师,向来受尽西斐臣民膜拜,甚至被当成神祇一样供养在皇宫里的家伙,竟然纡尊降贵跑来云府为她看诊开药方,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身为国君的秋煌哥哥请来借她用用,不过她是得了什么需要祭师出手医治的不治之症吗?
“你……我们……唉!你让爹怎么跟你解释呢?”见女儿醒来,云老爷满心欢喜,但那份喜悦依旧掩饰不了脸上的深浓疲倦。
“爹,您眼下的两坨黑色怎么那么厉害?您有好好休息吗?”京师里人人都知道前任侍中大人老来得女,对她这个女儿疼入了心、入了肺,就不知道为何她睡了一觉醒来,竟觉得爹比以前苍老了许多,脸上的忧心忡忡令她看了觉得好心疼,她不就是睡了一觉而已吗?睡了……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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