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袍公子并不理会,脸上还是那副和煦而友善的笑意,道:“刚刚听你咳嗽了,怕是淋了雨受了凉,还是让我们送你一程,早些回家熬碗姜汤喝吧。”
一提到咳嗽,吴不知差点一口水卡在喉咙里被呛到。他哪是淋雨受凉咳嗽,他是觉得气氛太尴尬,装模作样咳两声缓解一下。
唉……这人真是……让人有点无语。不过他真诚邀请,多少有些盛情难却。
吴不知绞尽脑汁的想着以什么样的借口委婉拒绝,阿水却在背后轻推他一把,凑到吴不知耳边小声说:“公子,晌午了,该回家吃饭了。”
吴不知回头愤愤的瞪阿水一眼,心里骂:“吃吃吃,就知道吃,脑子里除了吃饭和打架还能不能装点别的!”
阿水这一推,让吴不知不自觉上前一步,华袍公子以为他同意共乘一车,朝吴不知伸出一只手,准备拉他上来。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明晰,看着是一双读书人的手却不乏苍劲有力,好像不管是执笔还是仗剑,都不甚适合,怎么看怎么养眼。
一个温文尔雅的如玉公子,一套天衣无缝的婉转托词,风啸马嘶,苍茫大地,淅淅沥沥。
吴不知鬼使神差的将手搭上那双素手,稍稍借力,攀上马车。
阿水和“娘炮”坐在外面打马驾车,车内仅留下吴不知和华袍公子二人。
上了马车坐下,吴不知习惯性的抖抖衣服上的水,触碰到衣服,本来就是湿的哪用得着抖水?
手指上似乎还留有华袍公子指尖的余温,吴不知无意识的搓了搓,又在衣服上擦了擦,后知后觉想起来过来,他到底哪根筋搭错了,上了这辆马车,自己坑自己一把。
正苦恼着,一抬头,华袍公子坐在对面,他古水般的眼睛,平静无波,似笑非笑。
正巧他也看着他,四目相对。
吴不知对华袍公子有着本能的排斥,眼神刚一交触,又低下头。
他懊恼的想,同样是淋雨,华袍公子也湿了衣衫,头发上也沾了水,却神色自若,泰然处之,看不出半分淋雨人的狼狈和慌张。明明都是人,为何差别这么大呢。
“你不必如此紧张的,”华袍公子和煦一笑,“放轻松点,用不着拘谨。”
吴不知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神闪躲,说:“我不是拘谨,更不是紧张,我,我只是……”说了一半又不知道怎么表达。
他平时虽张牙舞爪放荡不羁,但也懂规矩知礼数。跟礼貌周到的人相处,自然要以礼待之,可他并不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总觉得说话做事得带着一张假面,束手束脚的,让他觉得特别累。
“只是什么?”华袍公子问。
吴不知自然不能说跟他相处很累,想着怎么圆过去,却脱口而出:“只是有点饿。”
以为华袍公子会笑话他,谁知他认真的点了点头,“是该饿了,要去吃点东西吗?前面就是醉霄楼了,最近换了新厨子,手艺还不错。”
醉霄楼可是金玉城里最好的酒楼。吴不知当然想去,可是……若要跟眼前这个人一起去,他怕是吃口饭都得噎着。
于是他强撑着呵呵笑了两声,拒绝道:“还是算了吧,衣服湿得厉害,穿久了定是要不得,我还是先回家换身衣服。”
“也是,”华袍公子说,“你家住何处,我先送你回去。”
吴不知未答,挑开帘子一看,雨下得又小了些,他高声喊了声停车,转头对华袍公子客气道:“我家就住在前面那条巷子里,巷子太窄,马车进不去,我就在这儿先下了,谢谢公子好意。”
没等华袍公子说话,吴不知一溜烟跳下马车,阿水着急的唤了声公子,就被他拽了下来。
“娘炮”瞅了瞅四周,似笑非笑问:“你家就住这儿啊?”
“是是是,寒舍简陋,就不请‘娘炮’大哥进去坐坐了,‘娘炮’大哥走好,‘娘炮’大哥不送。”吴不知说。
“好……“一连几个“娘炮大哥”让“娘炮”极不舒服,狠抽马屁股一下,一刻都不愿多做停留。
待马车走远了,吴不知得空环顾一眼四周,心凉了半截……
他刚刚只注意到雨势,根本没留意这是什么地界。
挑什么地儿下车不好,偏偏挑中“春天里”,这可是一整条街的青楼啊,不管从哪一条巷子进去都是青楼啊。
他还说他家住这,难道长居青楼不成?
怪不得刚刚华袍公子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吴不知恨不得一头撞墙上,血溅当场,一了百了算了。
☆、天都认为他是条狗
吴不知瘪瘪着嘴,可怜巴巴看阿水一眼。
又丢脸了,再这么丢下去,他用不着在金玉城这片地方混,卷铺盖滚蛋吧。
阿水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劝慰。
其实阿水不想劝他的,吴不知脑子进水干过比这糗一百倍的事,可谁教他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虽然知道吴不知不会往心里去,但阿水还是习惯性的劝他两句,道:“算了算了,反正他们又不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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