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眼尖的看到他们,热情的上了两盅茶,一碟瓜子和一碟盐酥花生。
午后时光,剥着瓜子听着话本子,夏蝉在窗外自顾自叫得热闹,穿堂风时不时撩起几缕鬓发,多么惬意的美好时光啊。
说书先生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留两片俏皮的八字须,胡须随着说话一翘一翘,滑稽可爱。他爱穿灰色和黑色的长衫,尤其是夏天,把外袍一脱,露出胸膛沾了油渍的衣裳,显得格外随性洒脱。
他喜欢讲些泛着爱情酸涩味的故事,例如白面书生爱上千面狐狸精,又或者巾帼将军跟舞伎爱恨别离……说了这么些年,说来说去也就那些,可他每次说的故事都不一样,要么狐狸精变成了蜘蛛精,要么舞伎变成了歌姬。
说书先生说故事从来不讲求根据,单靠一个“编”字,情节就跌宕得足够让在座听众流连。
不晓得为何,今儿个倒是个例外,他竟讲起了当今的十三皇子李云湛。
传言李云湛不得皇帝喜爱,十二岁就被派去边关平乱,此后一直镇守边关没回过皇城,到如今已是第六个年头。
李云湛虽不得宠,但在庄宣王朝却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被庄宣百姓誉为“战神”。
戍边六年里,他跟敌国共计打了大大小小四十六场仗,次次大获全胜,无一例外。最为出名的当数云壁之战,那场仗打得才叫一个昏天黑地惨不忍睹,敌国侵举国之力攻打云壁弹丸之地。援军迟迟不到,李云湛率领不到三万的兵马与二十万大军对抗,石头砸鸡蛋鸡蛋必碎无疑。
可是谁都没有料到,必输无疑的李云湛硬是凭借着三万兵马击败了敌国二十万大军。那场仗死尸遍地血流成河,李云湛从尸堆里爬出来,成为战场上那抹最妖冶的红,一手举军旗,一手拼尽全力掷出长枪,长枪呼啸着穿过黑压压的士兵,正中敌军首领的心脏。
敌军首领身亡,士兵方寸大乱,溃不成军,于是庄宣胜。
虽然胜了,但那场仗打得多么不容易,恐怕只有李云湛和留在战场上的尸骸知道。从那之后,李云湛便又多了个“地狱神”的称号。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鬼神,他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不败之神。
茶馆里除了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再无别的人语声,大家都全神贯注的听着李云湛的丰功伟绩。就连一向没耐心的吴不知也听得聚精会神,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想,这李云湛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平时是听过关于他的一些传言,但这是第一次这么全面的了解,说书先生把云壁之战描述得恢宏大气,虽然不知道哪些是添油加醋的。
正当吴不知想象着李云湛的模样,就听见前面两个姑娘窃窃私语,虽是窃窃私语,但坐得太近,也让吴不知听了个大概。
“你说这十三皇子长什么样啊?”一个女子面露娇羞,问得含蓄。
凡是女子,心里多少有个英雄梦,既然李云湛又是这么个保家卫国的巾帼大英雄,自然想多了解他一些。
另一个女子不紧不慢的剥了粒瓜子放嘴里,一边嚼一边说:“你别幻想着他有多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小心见着了吓死了。”
“这话怎么说?”
“我听说啊,十三皇子其貌不扬丑陋无比,不然这么个能干的儿子怎么不得皇帝老子的喜爱,还要打发到云壁那个苦寒地守着。”
说得是有几分道理,但那女子将信将疑。
吴不知也不信,毕竟心里刚刚升起的英雄梦被三言两语浇熄实在显得廉价,无论如何也要挣扎一下。
而那个女的似不说服对方就不死心,又继续劝说:“我三叔公是给宫里供给蔬菜的,几年前见过十三皇子一面,那真真是长得丑,整个人黑得跟煤炭一样,一双眼睛大得像铜铃,鼻孔朝天,活脱脱的牛魔王转世。而且我还听说云壁一带更是用十三皇子的画像作门神,驱鬼辟邪很是有用。”
“当真有这回事?”
“此话还有假,要是你不信自可去云壁看看。”
吴不知听见内心的某个东西破碎的声音,但他想,如果见不到十三皇子本人,那还是找个时间去云壁看看比较妥当。这几年庄宣实在太安定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编得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说书先生刚刚讲完李云湛的生平,还没有谈起他的花边情史,停下来喝了口茶,正端起袖子,准备扯开嗓子继续说下去,一阵嘈杂的吵嚷声从窗户外传进来,他皱起眉头望过去,三五成群的人朝着一个方向前进,而那个方向飘起阵阵黑烟。
在座的人当然也看到了,议论起来:
“着火了吗?哪儿着火了啊?”
“走,咱们看看去?”
“看那个方向像是春天里。”
“……”
于是听众们转移阵地,说书先生一个人呆在原地,他“诶”了几声留客留不住,气得叉腰站在路中间,小胡子一翘一翘的。
这样的热闹,吴不知怎么会不凑?跟着人群撒腿就跑,连阿水都不要了。
着火的地方是春天里的牡丹阁,吴不知前几天才跟林深去那里鬼混了。不过,说起林深,那还真是让人猜不透。刚开始在牡丹阁里还拘束着装得正人君子的样子,后来见着姜瑟这个绝色美人就动了心思,还以为他把持不住要对美人做点什么,结果就听了曲琴音,问了问名字,转身走了……吴不知也是无语得很,追他追不上,唤他好几声也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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