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买奢侈品是追求生活品质,她买就成了故意炫富,别人逃课是情有可原,她逃课就是“仗着家里有钱搞特殊”,诸如此类的差别对待,她都可以不在意,唯一不能忍的是,连她身边的人也要被波及。
虽然南安和桑娆从来没在陆锦面前说过,但她知道,她们和自己的交往早就被人解读成抱大腿的行为了。
她是真的不明白,交朋友也好,穿衣吃饭也好,逃课出去玩也好,这些在她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为什么到了其他人眼里就完全变味了。
这次的事也一样,明明她才是受害者,贴吧里讨论得最多的居然是她平时怎么仗着家里条件好久肆意妄为。
她到底哪里肆意妄为了?买件衣服都能扯到性格恶劣欺负人,这些人到底是有多穷?有本事一辈子别买新衣服啊!
陆锦越想越气,双手紧紧箍住南安的腰,小狗似的在她怀里拱来拱去,恨恨地说:“我们出去逛街吧,我手里还有两张卡,把它们全刷爆!买什么拍什么,全传到贴吧里,反正我干什么都是炫富,干脆炫个够,气死那帮王八蛋!”
南安被她拱得直往后仰,嗓子眼里又有些不舒服了,忙转过脸咳了几声,声音愈加沙哑:“你不是马上要去机场了吗?哪有时间逛街?”
陆锦突然醒悟过来,眼睛失神地盯着南安的睡衣扣子,继而把目光移到她背后那只柔软的枕头上,呆呆地说:“那下次吧,我放假回来了就约你。”
枕头底下压着一个蓝色的日记本,她一伸手就能抽出来,可她不敢,也不能。
即使她真的很想再翻一翻,看看这半年多的相处中,自己是否在这个本子里占据了只字片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两个女孩静静拥抱着,谁都没有再说话。陆锦被南安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渐渐有倦意袭来。
她轻阖眼皮,又猛然睁开,强撑着不肯睡去,没过多久就小声哼起了歌。
“窗边雨水,拼命地侵扰安睡……你在受惊中淌泪……爱本是无罪,请关上窗,寄望梦想于今后,让我再握着你手……”
她哼得断断续续,南安侧耳细听,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忽然间泪凝于睫。
宋凉走了,苏韵走了,陆锦也要走了,这些曾经闯入她的生活,给予她短暂温情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
从今往后,她身边又只有那三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咚咚的敲门声突兀地穿透空气,陆锦的歌声也戛然而止,她抬头看着南安,清楚地看见对方眼睛里点点的泪光。
“我去开门。”
“去吧。”
来的是陆锦母亲的司机和家里的保姆,见陆锦面色不虞,他们也不多说什么,一进门就立刻有条不紊地开始打包剩下的东西。
陆锦离了南安,又变回那个坏脾气的大小姐,冷着脸坐到椅子上摆弄新买的手机,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南安看着墙角那个属于陆锦的置物柜一点一点被搬空,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场景。
其他人都忙个不停,只有她一个人坐在门口,高高昂着下巴,眉心紧皱,像个负气的小孩。
她来时就很潇洒,走得更潇洒,中途那些嘻嘻哈哈的打闹,那些相视一笑的默契,那些互相陪伴的时光,好像只是一场太过真实又太过短暂的幻觉。
收拾东西的人陆陆续续把打包好的箱子推到门外,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口等着,等了好一会儿,那个中年司机才温声提醒道:“小锦,登机时间快到了,该走了。”
陆锦用力揉了一下眼睛,拎起那个她经常背的菱格包,扭过头低声嘱咐南安:“你好好照顾自己,实在不舒服就再去输两天液,我给桑娆发短信了,她下课就过来陪你。”
南安胸口一抽,鼓着一股劲掀开被子下床,快步走到她面前,声音哑得像大哭过一场:“你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晚上睡觉记得锁门,自己的东西要看好,别再丢三落四的了。”
陆锦点点头,又伸手紧紧抱住南安,力气大得几乎要把她拦腰折断:“你也是,要好好关心自己啊,别总是熬夜,别总是被以前的事情影响,不管怎么样,跟你一起住的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开心。”
“我也是。”南安吸吸鼻子,眼角被陆锦短短的头发扎得发痛。
“那……我走啦,你帮我跟北宁他们说一声。”
“嗯,路上小心,到了那边就给我打个电话。”
“知道了。”
陆锦缓缓松开了手,把满地的箱子扔给走廊上等着的人,自顾自地往前走,身影萧索,最后回头朝南安挥手时的语调却很轻快:“你不知道吧?其实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行李箱的轮子一路滚到了走廊尽头,南安靠着门框,目送着那一团彩虹般鲜亮炫丽的色彩消失在楼梯口,然后轻轻合上宿舍门,瘫坐到椅子上。
短短一个星期,当众掌掴苏韵的桑娆被通报批评,陆锦在贴吧里大闹一场之后选择出国留学,苏韵更是直接退学,彻底从这所学校消失了。
向来热闹的453宿舍,如今只剩下一个生病的南安和满室寂静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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