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散
陆锦从宿舍搬走的时候,苏韵已经先她一步消失了好几天。
书桌上的电脑还亮着,安大的贴吧首页写满了苏韵和陆锦的名字,为了夺人眼球,标题越写越夸张,有几个帖子里还附上了当晚的照片,苏韵衣衫不整肿着半张脸的样子依旧楚楚动人。
陆锦一边把自己瓶瓶罐罐的护肤品扫进行李箱,一边“啪”的合上电脑,然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她兀自出神了一会儿,憋足了一口气,对着眼前的空气破口大骂:“王八蛋!有胆子勾引我爸,没胆子见我?良心都喂狗了吧?穷疯了吧?我他妈真是瞎了眼了,居然把这种人当朋友!”
斜对面的单人床上,南安半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一开口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好不容易缓过来,轻轻叫了一声“陆锦”,又没了下文。
从那天晚上开始,她就真的感冒了,躺在床上烧得浑身滚烫,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团火,呼吸间飘出灼热的火星,把嘴唇烫得起了皮,吃了好几天药也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陆锦骂骂咧咧的收拾好桌上仅剩的几样东西,转身倒了一杯水,轻手轻脚爬上南安的床,扶着她慢慢把水喂进去,又替她掖了掖被角。
南安试探着去握陆锦的手,声音低低的,带着咳嗽过后的沙哑:“对不起。”
“这跟你又没关系。”陆锦收敛了怒火,眼圈红红的,手指一下一下揪着被子,脸上一半难过一半嘲讽,“再说了,我爸妈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一直各过各的,这种事我早就见怪不怪了。”
南安脸上还洇着两团病态的潮红,怕把感冒传染给陆锦,只能转过头对着雪白的墙壁叹气。
“可是我没想到是苏韵。”
片刻后,陆锦用一种很失落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指着对面属于苏韵的那张乱糟糟的床,指尖微微发颤,像个急于跟家长告状的小孩子,满眼焦灼和委屈,语无伦次地说:“就她不行,真的,谁都可以,就是她不行,就算不是朋友,我们好歹是室友吧?是同学吧?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就一点都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南安一言不发地听着,等她的发泄告一个段落了,才轻轻抬起手臂,把她揽进怀里,手指细细抚摸那一头略显凌乱的彩色短发,如同安抚一只受伤的幼兽。
或许,对现在的陆锦来说,任何口头上的安慰都只不过是二次伤害。
南安能给她的,只有这样一个沉默的拥抱。
那天晚上的闹剧草草收场,贴吧里爆出来的内容却每天都在更新,“包养门”和“室友后妈门”如同落进油锅里的两滴水,噼里啪啦的,在安大寂静的校园里溅出沸反盈天的热度,直接把两个当事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陆锦那晚喝得烂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看见贴吧里的内容,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恶作剧,马上发帖子把那些“造谣”的人都骂了一顿。
紧接着,有人贴出了照片,一张比一张清晰,底下的评论更是集体嘲笑她“是人是狗分不清”,“炫富遭报应”,“白白让室友当了后妈”。
直到在医务室打点滴的南安回来,把那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她听,她才终于信了。
她第一时间打电话去质问父亲,气得口不择言:“你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找谁不好偏要找我同学,成心给我找不痛快是不是?”
父亲在电话里怎么说来着?哦——她干净嘛。
“她哪里干净了?多看她一眼我都嫌脏!”陆锦咬牙切齿地吼完这句话,买了不到三个月的手机狠狠砸向地板,四分五裂。
识人不清的自责,为他人做嫁衣的懊恼,私生活被大众传阅的羞耻,生活被彻底搅乱的烦闷,一切的一切,像一组来势汹汹的组合拳,把她二十年来所有的骄傲和自信统统打碎了。
她可是陆锦啊,从小到大,无论走到哪里,她都只会收获别人艳羡或者嫉妒的目光,何曾尝过这种虎落平阳的滋味?
找不到苏韵,她就把宿舍里苏韵留下来东西砸得稀巴烂,删不了帖子,她就花钱雇水军去跟其他人对骂,至于父母那边,他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她已经无所谓了。
可是,这个见证自己颜面扫地全过程的破学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待下去了。
谁都别想看她的笑话!
窄窄的单人床上,陆锦慢慢把脸贴近南安的颈侧,贪婪地嗅着她发丝间那股幽微的香气,胸口翻涌着浓浓的不舍:“本来想跟你一起毕业的,还说好要开家酒吧,专门给你留个位置……可我食言了。”
“你妈给你找的学校也挺好的啊,等你在那边安顿下来,我们还是可以联系的。”南安的语调温柔而虚弱,脸上的笑容也淡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况且,你本来就不喜欢这里吧?”
陆锦的确不喜欢这里。
从入学到现在,她身边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词就是“土豪”,拎个包是土豪,穿件好看的衣服是土豪,煮杯咖啡是土豪,参加聚会主动买单也是土豪,听得她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除了南安和桑娆,周围其他的女生就好像天生跟她有仇一样,但凡她过得好一点,眼睛里就哗哗冒酸气,恨不得把她从头到脚腐蚀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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