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多年不见,苏韵变了很多,年少时那一头柔顺的长直发压成了蓬松的大卷,安静地垂在胸前,每个弧度都卷出恰到好处的妩媚,那张脸更是妆点得艳丽逼人,全然不见旧日里不施粉黛的清新自然。
南安心里五味杂陈,一杯咖啡喝到三分之一,终究没能忍住,问出了那个困扰她很多年的问题——“你当初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他呢?”
那个他,自然是指萧倦。
即使曾经有过形影不离的亲密,有过周到细致的关怀和陪伴,但如今,她们之间唯一的关联,真的就只剩一个萧倦了。
苏韵轻轻放下杯子,偏过头去看窗外的街景,眼睛里却空茫茫的,没有一点光亮,说出来的话也不带任何情绪,只是简单地叙述一个事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不适合我。”
南安漠然地看着她,直到她转过脸,投来一个同样冰冷的眼神:“不只是他,还有你,桑娆,北宁,你们那个热闹的小圈子,其实都不适合我。”
残存在记忆深处的温馨与美好一碎再碎,终于彻底消失在这张咖啡桌前。
“萧倦是个理想主义者,认为任何事情只要努力就会成功,可我不一样,我根本没有那个自信的资本,他觉得两个人只要互相喜欢就一定合适……”说到这里,苏韵眉心轻蹙,仍然直直盯着南安,“但你我都明白,不是这样的。”
她说完,深吸了一口气,撩开散落在耳边的一缕头发,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南安怔怔地望着她,搅动咖啡的手渐渐停了下来。
隔着一张桌子和氤氲的咖啡香气,她们都没有再说话。
喜欢不一定合适,这个道理,苏韵十六岁时就想明白了,而南安,也在二十岁以后被迫慢慢接受了。
只有萧倦,他始终活在自己的理想世界里,抱着飞蛾扑火般的信念,固执地喜欢着自己喜欢的,固执地把人性和感情都划分成单纯的黑白两色。
至于中间那些复杂的灰暗,那些终将爆发出来,把他拖入无尽痛苦中的隐患,他不看,不理解,不接受,更不会妥协。
“诶诶诶!左边!是左边啊!你是不是瞎啊?”
又一个周末,又一次被萧倦惹怒的桑娆咬牙切齿地把手柄往沙发上一砸,瘫在地板上哀嚎:“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了啊!”
电视屏幕上闪动着硕大的“Game over”字样,桑娆的嚎叫声响彻客厅,罪魁祸首却一点歉意都没有:“我都说了不想玩,你自己硬要拉我来的。”
桑娆用力翻了个白眼,差点把眼珠子翻到天灵盖上,刚从厨房出来的阮北宁连忙放下洗好的水果,湿漉漉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颊:“别生气了,我陪你玩好不好?”
桑娆还没说话,萧倦先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好啊好啊!”然后随手把手柄塞给阮北宁,乐颠颠地朝角落里的苏韵走过去。
阮北宁顺势在桑娆身边坐下,扯扯她的衣袖:“这个游戏我不太会,你教我吧。”
桑娆脸上多云转晴,一骨碌坐起来,跟他头挨着头研究战术,偶尔发出一两声惊叹:“你哪里像不会玩的样子啊,比萧倦那个笨蛋厉害多了好不好!”
客厅里的两个人把游戏手柄摁得噼里啪啦,墙边那对倒是安安静静,苏韵只管低头看书,萧倦就只负责傻笑,虽然作为背景乐的游戏音效有点吵,但气氛还算温馨。
南安既不会打游戏,也不想当电灯泡,只能一个人吃着水果干瞪眼。
但她也并非完全无事可做。
阮北宁送的那个手机在这段时间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南安顺利加了班长的QQ,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弄来了宋凉的全部信息。
处女座,喜欢白色,喜欢听周杰伦的歌,家教很严,没有不良嗜好,不用手机,没有特别好的朋友,但跟班上的同学关系都不错。
南安把最后一句话反复看了几遍,心头慢慢浮现出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哀怨:她也跟宋凉同班啊,为什么他一点都没注意到她?难道在他眼里,她连“其他人”都不如?她长得那么不起眼吗?好歹还跟他牵过,不是,握过手啊……
还没等她想出什么所以然,手机一震,那位人送外号“探长”的八卦班长又发来一个笑脸,问她: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南安呆呆地盯着屏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干脆下线装死。
第二天午休,“探长”神秘兮兮地把南安叫到一边,掏出一张折成拇指大小的纸条递给她的时候,她才突然意识到,有些事情,根本就藏不住的。
即使保持缄默,即使努力表现得落落大方波澜不惊,但那些假装不经意看向某个地方的目光,那些极力掩饰的纠结和慌乱,早就被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了。
纸条上写着一串数字,是宋凉的QQ号。
“探长”那张布满青春痘的脸此刻仿佛散发着天使般圣洁的光芒,看起来格外顺眼:“有什么事你就自己主动跟他说吧,我只能帮到这里了,加油!”
南安紧紧捏着纸条,手心冒汗,脸上也烫得像火在烧,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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