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动鼠标按下左键,旁边的两个小音响立刻被唤醒,轻快的吉他声里糅杂着低沉的男声,唱的是一首老歌——
“三月的烟雨飘摇的南方,你坐在你空空的米店,你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命运……”
南安急急忙忙赶回家的时候,晚饭还没上桌,阮北宁在料理台前挥舞着锅铲忙得不亦乐乎,回头朝她笑了笑:“再等一下,马上就开饭。”
南安点点头,躺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漫画,崭新的《灌篮高手》,萧倦前几天买回来的打发时间的,她跟着看了几话,觉得很有意思,比桑娆看的那些甜腻腻的少女漫画强。
漫画里的比赛要一场一场打下去,漫画外的日子也要继续过下去,而那些彻骨的伤痛和懊恼的眼泪,就算忘不掉,也该尽力压制,不让它们再绊住向前的脚步。
桑娆抱着从院子里收回来的衣服坐到沙发上,一边取衣架一边问:“萧倦怎么还不回来啊?就等他开饭呢。”
“再等一会儿吧。”南安翻过一页书,伸手从靠枕底下摸出手机,“我问问他到哪了。”
桑娆“嗯”了一声,把取出来的衣架摆到一边,叠了几件衣服又问:“没接吗?”
“没接,估计快到了吧。”南安揉揉有些酸胀的眼睛,随手把手机塞回了原处。
厨房的砂锅里炖着红烧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成拇指大小的方块,加入桂皮八角和冰糖姜片,淋上料酒焖半小时,掀开盖子就是一阵扑鼻而来的肉香。
阮北宁关了火,盛了满满一碗肉端出来,甩着烫红的手指问了一声:“萧倦还没回来吗?”
“应该快了吧。”桑娆闻着香味就食指大动,凑到餐桌前尝了一小块肉,一边嚼一边猛点头,立刻伸手去拿碗,“我们先吃吧,我快饿死了。”
“我也饿了。”南安抱着叠好的衣服上楼放好,一下来就直奔餐桌,眼巴巴地看着阮北宁。
“好吧,我们先吃,锅里还有菜,给他留着。”阮北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见桑娆吃得满嘴油光,抽了张纸给她擦嘴,“你慢点吃,我做了好多呢。”
浓油赤酱的红烧肉配白米饭,桑娆一连吃了好几块,起身去倒水的时候又看了看挂钟,小声嘀咕着:“萧倦这小子怎么这么慢啊……”
城市的另一边,本该赶去南安家吃饭的萧倦匆匆把单车停在路边,正沿着人潮涌动的商业街一路小跑。
口袋里的手机一闪一闪,是未接来电的提示灯,他无暇顾及这个,一路追着前面那个奔跑的身影,直到对方停了下来,才闪身躲到一旁的电线杆后面。
隔了两个路灯的距离,他看见苏韵站在街角的一家酒吧前面,正在整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长发。
她穿着一条他没有见过的新裙子,薄薄的裙摆堪堪遮住腿根,露出两条莹白的细腿,在灯光下透着一种清淡的性感。
萧倦只瞥了一眼就慌忙收回目光,等到鼓足了勇气,再次把视线移过去的时候,苏韵已经推开酒吧大门走了进去。
大门一开一关,泄出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门口的灯光迷离又暧昧,像一只蓄着尖指甲的手,一下一下挠着心口,留下焦灼的痛楚。
萧倦揉揉酸胀的眼睛,又靠着电线杆站了好一会儿,终于按耐不住,悄悄走向那扇雕着繁复花纹的大门。
夜幕降临,正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人们纷纷脱掉疲惫的躯壳,奔向这座城市最热闹的角落,尽情释放着压抑已久的灵魂。萧倦跟在一对情侣后面迈入酒吧大门,仿佛一瞬间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汗味,还有各式香水味,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熏得人几乎要窒息。昏暗的灯光下,裸露的大腿和腰肢随着强劲的音浪肆意扭动,互相搂抱抚摸的手臂随处可见。
不远处的舞池如同一座冒着寒气的诡异森林,萧倦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目光越过舞池里放浪形骸的男男女女,试图寻找那个熟悉的单薄身影,却被突然搭上肩膀的一只手吓了一大跳。
一个身材惹火的女人,准确的说,应该是女孩,十八九岁的样子,描着夸张的眼线,柔嫩的手带着十足挑逗的意味,缓缓揉捏着萧倦紧绷的肩膀,涂着艳色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呵气如兰:“一个人?”
“不不不,我来找人的。”萧倦连连后退,避开那只猫一样的手,眼睛里泛着一层焦灼的水光,“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小个子的女生?”他略略比划了一下,“刚刚进来的,到我肩膀那么高,穿了条白裙子。”
女孩有些意外,悻悻然放开手,随意往舞池里扫了一眼,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穿白裙的都是来干‘那个’的大学生,最会装清纯了,有什么好玩的?”
这句话像一枚生锈的铁钉,深深扎进萧倦心里,粗糙的表面磨砺着身体里最柔软的地方,痛得他连呼吸都忘了,脸上渐渐浮现出死灰般的颓唐与绝望。
眼眶越来越湿,他慢慢低下头,紧紧闭着眼睛,不再说话,对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叹了一口气,指指远处的吧台:“你去那边看看吧。”
滚烫的眼泪顺着颧骨淌下来,萧倦用力一抹,匆匆道了谢,随即大步走向混乱的舞池,侧着身子挤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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