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愣了愣,看着自己手里被抠得惨不忍睹的莲蓬,表情有些羞赧,小声为自己辩解:“我没剥过这个,以前都是我哥给我剥的……”
“那以后我给你剥吧。”许陌上不自觉地扬起嘴角,眼波潋滟,声音轻不可闻。
南安抠出莲蓬里最后一颗莲子,抬起头,一双妩媚的上挑眼清澈见底,撞上他意味不明的目光,微微有些茫然:“什么?”
“没什么。”许陌上轻轻别过头,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表情又恢复了一贯的淡然,“以后想吃莲子就直接买剥好的,你手太笨了,莲蓬也很可怜。”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南安却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手指拨弄着桌上圆滚滚的莲子,嘴角轻弯:“我自己吃肯定买剥好的啊,就是想亲手剥一点寄给我哥,他最近很忙的,下次回来还不知道有没有莲蓬卖。”
她的十指都蓄着一小截指甲,葱根般毫无血色的一片白,修剪成比杏仁更圆润些的弧度,此刻染上了一抹浅浅的莲蓬的绿,好似初春时节的嫩笋芽,美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许陌上用余光细细描摹着那双温柔手,轻轻吐出一口烟,硬朗的五官包裹在一团朦胧里,眉心似蹙非蹙,略显凌厉的眸子里忽明忽暗。
“菜来啦!”
布帘后面突然传出一声洪亮的吆喝,等了许久的荷叶鸡终于上了桌。
粗糙的白瓷大碗外壁凝着一层水汽,缓缓聚成水滴往下淌,掀开碗盖,一团皱巴巴的深色荷叶散发着热气,内里严严实实裹着一只整鸡,也锁住了大部分香味。
南安食指大动,打开随身的背包把桌上散落的莲子一一扫进去,又从筷筒里抽出两双筷子,在茶水里涮过一遍,用纸巾细细擦干,递了一双给许陌上。
“我没吃过这个,你先来。”她笑得很乖,眼睛里有愉悦的光彩,像个等着别人替她拆礼物的小孩子。
许陌上瞧她瞧得实在有趣,原本只有三分食欲也被勾出了七分,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掐了烟,抬手执筷,一点点夹开碗里大片软塌塌的荷叶,露出这道菜的真容。
“好香啊。”
一股带着清淡香味的热气扑鼻而来,南安深吸一口气,探着头俯身去闻,两手抓着筷子横在胸前,眼睛被热气熏得湿漉漉的,小动物一样天真又灵动。
许陌上不由得勾起嘴唇,伸手拖过另一只大碗,斜眼去看她:“在店里吃饭就光知道数米粒,出来吃倒是挺积极的,怎么?我叫的外卖那么难吃吗?”
南安一个人在家住着,已经很久没听到这种‘阮北宁式’的唠叨了,心里顿时涌出一种亲切感,捧着下巴朝他皱皱鼻子:“我不爱吃饭。”
许陌上笑而不语,细细掀开荷叶,女孩忍不住又凑近了些,几乎与他头碰头,待到眼前薄薄的水雾散去,秀丽的五官便清晰地映在他眼睛里。
头顶的吊扇轻轻转动,乌黑的长发一点点从她肩头滑落,凉凉的,软软的,带着极其幽微的香气,丝丝缕缕垂在他的手背上,轻柔又缠绵。
有那么一瞬间,许陌上觉得很怅然,自己过去跟她说的那句“我们是朋友”,好像是错的。
但也是一瞬间而已,算不得什么,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暗流
从餐馆出来,外面热闹的小吃摊已经收了大半,南安拎着一只纸袋跟在许陌上身后慢慢走着,时不时捧起袋子闻一闻,心情颇好地打出一个小小的嗝。
许陌上是那家店的常客,结账的时候老板特意包了一包自家晒的荷叶茶送给他,说是泡水喝可以解腻,许陌上推脱不了,转手塞给了南安:“我不爱喝茶,你带回去吧。”
南安也不怎么喝茶,想着阮北宁可能会喜欢,于是笑眯眯地收下了,准备和剥好的莲子一起寄到安城去。
走了一段路,她渐渐与许陌上并肩,仰着脸问:“你喜欢吃甜的吗?我明天想做糖莲子给你回礼。”
糖莲子也是锦城的一种小吃,把白糖或红糖融成糖浆,新鲜莲子蒸熟以后在糖浆里滚一圈,裹上一层薄薄的糖衣,吃起来唇齿留香。
许陌上明显愣了愣,眼中的光亮一瞬即逝,然后半真半假地抱怨:“你一直这么客气,我会很困扰的。”
“不是,我总不能白拿你的东西啊。”南安晃了晃手里的纸袋,“这个,我很喜欢的。”
她骨子里有着与阮北宁相似的刻板纯良,习惯给予,不喜亏欠,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既严肃又固执,漂亮的眼睛里闪着淡淡的温润的光,流露出自小培养的体贴。
“你要做就做吧。”许陌上无端端感觉到胸口一阵气闷,转过脸对着空气。
南安被他喜怒无常的表现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嘴唇抿了抿,没有再说话,恰好路过即将挑着担子离开的小摊贩,她干脆放慢脚步,又从箩筐里挑了七八个莲蓬抱在怀里。
她在许陌上面前一直是这样,说好听点叫进退有度,有自知之明,直白一点就是没有底气,知道这个男人身上有着诸多让她看不透的东西,也知道他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无话不说的地步,索性守着一段距离,在应当缄默的时候保持缄默。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现阶段的状态已经算好的了,至少她觉得舒服,没想过要入侵他的私人领域,也不用过问他的情绪起伏,就这么坦然地安静下来,跟在他身后,如同一道温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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