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楚正要伸手碰一碰阮北宁沾满菜汤的衣襟,骤然被人打断了,表情有些尴尬,等看清了进来的是桑娆,刚刚鼓足的勇气瞬间泄了一半,讪讪地说了句“你们聊”就低着头回店里去了。
巷子里只有一个挂满蛛网的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阮北宁就站在那团光里,身上穿着服务员的白色制服,胸口有一大片深色的污渍,五官俊朗,眉眼低垂,像个落难的王子。
“你现在出息了啊,出来打工也不告诉我们。”桑娆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悬了一下午的心慢慢往下落,又猛地揪起来,说出来的话根本不过脑子,泛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也是,有个漂亮学妹陪着,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嘛。”
阮北宁还是那副好脾气的样子,不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在意她话里的嘲讽,抬手揉揉她头上的帽子,声音很低,很疲倦,完全没了刚刚安慰林楚楚的冷静与克制:“还好有你在……”
还好有你在,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在我觉得下一秒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还好,出现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桑娆怔怔地望着他,鼻子一酸,捏着拳头捶他:“你这个蠢货!这种事有什么好瞒的?我会敲诈你的工资吗?”
“不会。”
“我会拦着你不让你来吗?”
“不会。”
“我……”桑娆结结巴巴的,又是生气又是心疼,闭紧眼睛吼他,“我担心死了!”
“我知道。”阮北宁牢牢握住那只贴在他胸口的手,一点点抹去沾在上面的菜汤,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舍得放开,“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桑娆吸吸鼻子,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突然想起之前的所见所闻,表情又变得凶巴巴的:“你跟那个林楚楚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好了,又变成八点档的狗血剧了。
“你们一起出来打工,还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女主角先发制人,开始列举证据。
“我没跟她一起,我一开学就到这里工作了,她是上个星期才来的。”男主角满脸无辜——是真的无辜。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女主角动摇了一下,继续追问。
“我怕你告诉南安啊,她不是一直都怕我辛苦吗?”非常正当的理由,根本挑不出错。
但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桑娆抬起头,鼻尖眼尾都是红红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你是不是喜欢林楚楚?”
“怎么可能?”斩钉截铁的语气,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
好了,误会解除了,进入大团圆结局。
桑娆默默松了一口气,拽着她的男主角走出巷子,走到灯光明亮的餐厅门口,当着在门边观望的女二号的面揪住男主角的领子,踮脚凑过去跟他耳语。
两个人贴得极近,耳鬓厮磨的样子在林楚楚眼睛里燃起了一把火,鲜明的,炽热的,嫉妒又忌惮。
桑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轻蔑地瞟了林楚楚一眼,很小声地对状况外的阮北宁说:“我晚饭没吃饱,等下我们去吃美院麻辣烫吧……”
☆、皈依
换上秋装没多久,二十岁生日的这天早上,南安一醒来就发现手机里多了好几条信息。
除去几个朋友的生日祝福,还有一条到账通知,阮北宁往她账户里转了两千块钱,说是最近都没空回家,嘱咐她自己买点想要的东西。
静默片刻,她继续往下翻,翻到陶薇发来的一张图片。
画室的光线特别好,画板四周沾满了各色颜料,中间那张画纸却很干净,只用铅笔勾出了一个模糊的人物轮廓,底下还有一行娟秀的小字:生日快乐,南安,礼物大概会迟一些到,画你实在需要很强的专注力。
南安并没有把自己的生日告诉过陶薇,对方却着手为她准备起生日礼物了,其中的缘由,用脚趾头也想得到。
如此看来,陶薇和萧倦之间的进展还算不错,至少比预想中的要好。
南安一一回复了祝福短信,起身拉开紧闭的窗帘,深吸了一口微凉的新鲜空气,披着外套缓步下楼。
刷牙的时候,她往镜子里看了一眼,看清了刚刚迈入二十岁门槛的,无精打采的自己,跟外面陈列架上的照片里那个眉目恬静的少女判若两人。
十六岁时,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二十岁的时候会做什么,会跟谁在一起,过什么样的生活,而现在,岁月无声又迅疾地从皮肤上流淌过去,她的眉目间好像已经渐渐浮现出疲倦的老态。
其实,陶薇说画她需要专注力,已经算是很含蓄的说法了,面对这样一个形散神更散的人,哪怕是最好的画家,也很难轻易下笔描绘吧。
想到这里,南安拍拍脸掐断自己的胡思乱想,上楼换了条最喜欢的连衣裙。
她对穿着打扮一向不太上心,这条长裙是为数不多跟精致漂亮沾边的行头,上半身是复古的对襟款式,珍珠纽扣洁白圆润,腰带和袖口都绣着繁复的藤蔓,浅青色的下裙像极了清晨林间弥漫的雾气,稍稍掩盖了此刻沉郁的心情。
女为悦己者容,没有悦己者,偶尔打扮一下让自己养养眼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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