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是什么?”
“你是我的箭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才贱呢……”
两个女孩鸡同鸭讲了半天,手牵着手摇摇晃晃去捡罐子,又抓了阮北宁过来帮忙,阮北宁按照指示把脏兮兮的空罐挨个摆好,守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她们玩闹,像个忠诚的卫兵。
乒乒乓乓的背景声中,那边的追逐战告一段落,萧倦撑着膝盖喘个不停,半是无奈半是羞恼地瞪着同样气喘吁吁的陶薇:“你……你好烦啊……”
陶薇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手臂上,固执地重复:“花生分我一半。”
“好了好了,都给你都给你。”萧倦摊开汗湿的掌心,一颗裹着汗水和食用油的花生在月色下闪着湿漉漉的光。
陶薇拈起花生轻轻一搓,搓下细细碎碎的红衣,然后用指甲把它分成两半,自己吃一半,另一半递到萧倦嘴边:“我说了,我只要一半。”
一地寒凉的月光,一只细柔的白手,一掌零星的胭脂红,半颗酥脆的花生,一张笑意盈盈的芙蓉脸。
萧倦默默吞了口唾沫,僵硬地转过头:“我不要。”
“那我用嘴喂你好了。”陶薇说着,手腕一转,把花生收了回去。
萧倦眨巴着眼睛,一时间竟然忘了要阻止,也忘了逃。
下一秒,捏着花生的手指停在那张温软的红唇边,陶薇抬起眼睛,一针见血地发问:“你是在期待什么吗?”
“我没有!”萧倦呼吸都漏了一拍,拔腿就跑。
陶薇快步跟上,继续调戏:“那你脸红什么?”
“我喝多了。”
“我也喝多了,我怎么没脸红?”
“你脸皮厚——啊!”
话音未落,一只啤酒罐直直砸上萧倦的脑门,桑娆在台阶边扯着嗓子吼:“你说的是什么屁话?陶薇是女孩子诶!让着她一点你会少块肉吗?”
“不是,我……”萧倦委屈得快哭了,可怜兮兮地指着陶薇,“她逼我吃花生。”
南安立马插嘴:“那你就吃啊。”
萧倦拼命摇头:“我不要。”
桑娆懒得跟他废话,随手抢过阮北宁手里的半罐酒,扯着南安一起过去给陶薇撑腰:“不吃也行,把酒喝了。”
“为什么?”萧倦被三个女孩团团围住,跑都没地方跑。
“没有为什么,看你不顺眼。”桑娆坏笑着逼近,朝南安使了个眼色。
南安会意,一把揪住萧倦的衣襟,目露凶光,院子里顿时哀嚎不断——“你们!不是人!”
“猜对了。”桑娆笑眯眯地掐住他的下巴,直接往下灌酒,“我们是仙女。”
头顶的月亮散发着幽冷的光芒,静静包裹住此刻纵情痛饮的他们,把画面凝结成一枚小小的琥珀,无论往后的岁月如何变迁,它依旧保存于记忆的最深处,清晰而坚固。
午夜时分,主街的方向突然爆发出一阵沸反盈天的人声,紧接着,天边绽开了大朵大朵五彩缤纷的烟花,把城市照亮如同白昼,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新年来临都要热烈。
“末日结束了!!”
人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南安扶着醉醺醺的桑娆走到门口,回过头,望着被绚烂的烟花点亮的天空,发现刚才还挂在树梢上的半个月亮已经消失不见。
狂欢结束,阮北宁第一个撑不住回房间休息了,桑娆和陶薇双双醉倒在他隔壁的客房,客厅的沙发里,萧倦双目紧闭,正发出细微平缓的呼吸声。
南安洗完澡,独自在屋子里游走了一圈,把亮着的灯一盏一盏熄灭,刚踏上楼梯,突然听见黑暗中萧倦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含糊的声音。
他在哭。
南安愣住了,借着窗外路灯微弱的光亮悄悄走过去,在沙发旁边蹲下来,听清了他啜泣中夹杂着的呓语。
他在叫苏韵的名字。
他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离开?这个问题是他的心结,也是南安的心结,只不过,他们要提问的对象不同而已。
不——不对,她和萧倦是不一样的,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宋凉了。
不知从何时起,那个人,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那颗虎口处的朱砂痣,再也不曾悄无声息潜入她的梦中,让她夜夜难安。
南安抱着膝盖,慢慢坐到地板上,看见那些不断从萧倦眼角滑落的液体,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只摸到一片微热而干燥的皮肤。
她分明是醉了,分明很想流泪,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如同一块酿酒时用来压实酒缸的石头,外壳饱受酒气摧残,内里却坚硬无比,再巨大的悲恸,也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出口。
凌晨一点,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萧倦断断续续的梦呓在耳边盘旋,南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他湿润的眼窝,随即轻轻抚过他凌乱的黑发,一颗心如同浸泡在浓浓的柠檬汁里,酸得发苦。
渐渐的,萧倦的眼泪止住了,呼吸也平稳下来,爬满泪痕的眉心一点点舒展,脸上甚至浮现出可以称得上愉悦的表情,似乎正在经历一场甜甜的美梦,嘴里轻不可闻地咕哝:“你好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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