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娆来不及害羞,咕咚一声咽下嘴里的豆浆,拔高了嗓门朝屋里喊:“阮南安!”
“来了来了!”
南安一手拿着书包一手抓着两个包子冲出来,“嘭”的一声把门关上,随即一路小跑着去推单车。
阮北宁推着车走在前面,嘴里连声催促着:“先把东西吃了,马上就凉了。”
桑娆把手里的半杯豆浆递给南安,伸手拂去她头上星星点点的雪花,又在她脸上掐了一把:“你动作就不能快点?”
“已经很快了!”
南安躲开她的手,艰难地咀嚼着香菇白菜馅的包子,低头喝了一大口豆浆,跨上车,用力踩着脚蹬子跟上阮北宁。
下了大半夜的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朝阳像一个罩着毛绒灯罩的大灯泡,照在身上也没有暖意。雪花冰冰凉凉的落在脸上,很快就消融成一片小小的水迹,路边赶着上学的人一拨又一拨,个个都戴着厚厚的围巾和帽子,嬉笑着把单车踩得飞快。
凛冽的北风吹在脸上,有干涩粗糙的疼痛感,桑娆低下头,把半张脸埋进阮北宁的围巾里,呼吸间都是对方身上熟悉的洗发水的味道,清淡又温暖。
前方的阮北宁骑着车拐过一个路口,回过头朝她招招手,她抓紧扶手,马上蹬着单车追上去。
车轮在铲过雪又结了霜的路面拖出一条长长的白色印痕,如同一道苍白的伤口,少年们欢快的笑声和清脆的单车铃声就回荡在这道伤口上,一路绵延到远方,久久不散。
雪花纷飞间,万物陷入短暂的迷梦之中,只有年轻的悸动不知疲倦地昼夜疯长,长成抵御严寒的滚烫。
圣诞节过后的第二个星期,南安迎来了高中生涯的第一次期末考。
考试结束就开始放寒假,宋凉住城南,南安家在城北,中间隔了半个小时的车程外加一个阮北宁,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南安为此郁闷了好一阵,连考试之前的复习都提不起精神,最后靠着恶补宋凉送来的笔记才应付过去。
到了放假那天,桑娆很讲义气地提前跑到阮北宁班上盯梢,宋凉临时被老师叫去帮忙整理办公室,南安前一天晚上为了寒假的事没睡好,只好独自靠在桌上打瞌睡,一边睡一边等他。
宋凉匆匆回到教室的时候,她睡得正熟,眉心微微皱着,嘟着嘴,愁眉苦脸地面对即将来临的离别。
宋凉笑着,俯身拨开她额前乱糟糟的碎发,既怕吵醒她,又不愿她再睡下去,犹豫着轻声唤她:“南安,南安,不要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南安皱皱鼻子,迷迷糊糊地揉眼睛,声音甜甜软软的,像融化到一半的棉花糖:“我睡了多久了?”
“没多久。”宋凉盯着着她蓬松的长发,偷偷伸手在发尾摩挲了一下,唇边噙着柔软的笑意。
南安打了个哈欠,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目光呆滞,显然还没有睡醒,宋凉忍不住问她:“你昨晚没睡好吗?”
南安摇摇头,又点点头,幽幽着叹气,答非所问:“寒假要放一个多月诶。”
窗外寒风呼啸,把临别的气氛衬托得格外悲凉,宋凉却抿着嘴笑了:“正好,笔记我都给你整理好了,还留了些题,你这段时间都做了吧。”
南安立刻清醒过来,瞪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很没精神地“哦”了一声。
宋凉垂下眼睛,手指偷偷蹭着她散在椅背上的头发,耐心叮嘱她:“有什么不懂的就给我打电话,电话里讲不清楚我们就找机会见一面。”
南安再傻也听明白他的意思了,扭着手指讷讷的不说话,好半天才红着脸点点头。
宋凉的目光跟着她的睫毛一起忽闪忽闪:“一定要把笔记看完,开学了我要考你的。”
“知道了。”南安心乱如麻,像即将离巢的小动物,又不舍又委屈,瓮声瓮气地央求,“那你一定要抽时间出来。”
“好。”
“要是不能来,就找机会给我打电话,我每天都带着手机。”
“好。”
宋凉低下头,凝视着女孩乌黑的发顶,嗅到她头发上幽微的香气,心软成了一汪春水,像个老妈子似的劝她:“你在家跟桑娆好好玩,别吵架,有空要帮你哥哥做做家务,不要惹他生气,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南安一一应了,憋了好久的情绪突然爆发出来,鼓足勇气把头挨过去,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听清了他咚咚的心跳声,红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一点点松开手,拉开椅子站起来。
“那我走了。”
女孩点漆般的眸子里隐隐闪着泪光,如同漫天细碎的星辰,宋凉呼吸一窒,一把把她拽回来,用力扣在怀里,嘴唇飞快在她眼皮上碰了一下。
额头相抵,呼吸缠绕间,他的声音轻不可闻:“我会很想你,很想你的。”
南安眼睛里盈满了泪,听得这一句,睫毛一颤,眼泪就无声无息地落到衣襟上。
良久,宋凉叹了一口气,慢慢松开紧扣的手臂,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快回去吧,路上小心,骑车慢一点。”
南安抹了一下眼睛,把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这么看了好几圈,才咬着牙跺跺脚,快步跑出教室。
52书库推荐浏览: 李不乖 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