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凉追到门口,不住地叮嘱:“你跑慢一点!慢一点!下面的雪还没融!”
十六岁的阮南安捂着嘴在楼道里飞奔,指尖凝结着冰凉的泪滴,强忍着没有回头,一路冲下楼,穿过花坛跑出校门,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
她并不知道,身后的走廊上,那个一直微笑着的少年在她离开以后悄悄红了眼眶,独自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那是南安记忆中最漫长的一个寒假。
她花了三天时间翻完宋凉给她的笔记,把该消化的知识点消化完,然后就瘫坐在沙发上,盯着墙上的时钟一动不动,恨不得它马上转个十几二十圈,让她马上过年,马上过元宵,马上开学,马上回到宋凉身边。
桑娆一边削苹果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南安,见她眼睛都快瞪成斗鸡眼了,终于忍不住伸手戳戳她的脸:“你怎么了?”
南安深深叹了一口气,把视线移到桑娆脸上,目光却完全没有聚焦,仿佛在喃喃自语:“今天才第三天:”
桑娆做贼似的往四周看了一圈,确定阮北宁不在,还是压低了声音:“你在想宋凉啊?”
南安点点头,继续叹气,活脱脱一个超级怨妇,桑娆被她吓得背脊一阵发凉,连忙啃着苹果躲开了。
宋凉家里管得很严,父母怕耽误他学习,一直限制他用手机,平时用电脑的时间也严格控制,放假之前说得好好的,可这几天南安打给他的电话从来没接通过。
眼看要吃晚饭了,南安神游了一阵子,又掏出手机打开QQ,发现宋凉的头像依旧是灰扑扑的,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她仰躺在沙发上,用力蹬了蹬脚,把手机甩出去老远,又扔了一个抱枕过去,捂着脸欲哭无泪,像个病入膏肓的躁郁症患者。
桑娆生怕阮北宁看出什么来,好几次把南安拖回房间教育:“你可不能再这样了,北宁真的会看出来的!”
南安哭丧着脸,心里头乱糟糟的:“那怎么办?他说过我可以给他打电话啊,可这都几天了?别说电话了,他QQ都没登过!”
“你怎么这么像怨妇啊?宋凉又不是死了,他就是没机会给你打电话,要不然早就一天打八百个了。”
桑娆皱着眉头教训人的样子简直和阮北宁如出一辙,南安忍不住搓搓胳膊,随即试探着小声问她:“要不……我给他家打个电话?我知道他家的座机号码。”
桑娆气得跳脚:“你是猪啊?万一被他爸妈接到了怎么办?”
南安也知道自己是病急乱投医,垂着脑袋沉吟片刻,索性破罐破摔,爬到床上开始脱衣服,神情肃穆得仿佛要去献祭。
“你干嘛?”桑娆生怕她兽性大发做出什么蠢事,吓得连连后退。
“睡觉啊,睡觉时间能过快一点。”南安翻身盖上被子,闭着眼睛对桑娆摆摆手,“你快出去,别吵我。”
“……神经病啊!”
桑娆骂骂咧咧地摔门出去,世界得以清静,南安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酝酿睡意,没过多久眼皮就慢慢重了起来。
随后的日子里,南安完全开启了冬眠模式,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一睡醒就看时间,然后窃喜一阵子,倒头继续去会周公。
那时的她还很年轻,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睡觉,用来消磨难熬的等待,轻轻闭上眼睛,时光就随着她的呼吸悠悠而过。
后来的很多年里,她成为一个需要靠香烟和酒精才能入睡的重度失眠人士,每个难眠的深夜都躺在床上流泪,一遍遍强迫自己尽快睡着,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睡眠时间,和那些因为时间流逝而产生的快乐,连同那些不知疲倦的想念与悸动,早在很久以前,就被提前透支了。
南安日复一日地昏睡着,渐渐连饭都不怎么按时吃了,迟钝的阮北宁终于觉出不对劲,这天吃完午饭就逮住窝在沙发里的桑娆打听情况:“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啊……”桑娆绞尽脑汁,勉强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现在每天晚上都熬夜看书,白天就犯困了嘛。”
“看书挺费脑子的。”阮北宁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自顾自地碎碎念,“要不要给她买点核桃吃呢……”
“嗯——啊?”
桑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更没想到阮北宁揣着钱包就准备出门,核桃可不便宜啊!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阻止,阮北宁又朝她招招手:“你跟我一起去啊,我们顺便把年货买了,再给你买点零食。”
桑娆一听零食就乐了,立刻戴好围巾去换鞋,兴高采烈地跟着他出门。
锦城过年的气氛特别热烈,年关将至,街上到处都挂着喜庆的红灯笼,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绝于耳,主街附近更是人山人海,老老少少挤成一团,连喘气都费劲。桑娆被阮北宁护在身后慢慢挪进商场,马上就被门口冰柜里的甜筒吸引了,挤在一堆小孩子中间不肯走,抬头眼巴巴地看着阮北宁。
阮北宁拿她没办法,只能把她从满地的小萝卜头里扯出来,自己挤进去,没过多久就举着一支小小的甜筒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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