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笔都要万分谨慎,每一声,都决定着至关重要的未来。
南安紧紧捏住手里的签字笔埋头答题,写到作文的时候手腕早就发麻了,从背脊到肩膀都僵硬起来,脸上也慢慢冒出一层薄薄的汗。
她对作文是有把握的,停停写写,思路还算通畅,写完最后一个字才抬手抹一把脸,翻过答题卡仔细检查前面的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尖锐的交卷哨声齐齐尖鸣,响彻整个校园,讲台上的监考老师一声令下:“所有考生停止答题!”
南安放下笔,扭着脖子活动肩膀,指尖揉捏着酸麻僵硬的手腕,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大约是第一场考试发挥稳定,中午吃饭的时候南安由着阮北宁给她装了一大碗饭,一边吃一边听桑娆眉飞色舞地讲她旁边的男生怎么利用橡皮作弊,被发现以后又怎么声泪俱下的求情,很快就把饭吃完了。
下午考完数学出来,天空阴沉沉的,远处还有闷闷的雷声传来,眼看就要下雨,阮北宁打消了在外面吃饭的念头,带着一群人回了家。
南安彻底放松下来,吃过晚饭,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就和桑娆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果皮扔了一茶几,一直闹到深夜才被阮北宁拎着上楼睡觉。
第二天上午的考试在一阵轰隆隆的雷声里进行,到了下午最后一场英语考试,天气渐渐放晴,为期两天的高考也接近尾声。
高考结束,紧接着就是一系列的班级活动,南安刚从考场出来,还没跟阮北宁说上几句话就被桑娆催着赶回学校拍毕业照。
考试之前所有人都忙着复习,根本没时间拍毕业照,学校只好组织在毕业聚会之前补拍,南安和桑娆赶到的时候,班里大部分人还在另一辆公交车上挤着。
办公楼前的水泥地上,苏韵所在的文科(3)班正在拍照,南安靠着桑娆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一边用手扇风一边抱怨:“我都快饿死了,就不能先吃饭吗?”
桑娆喝了一口水,掏出湿巾擦脸,又递了一张给南安:“还是先收拾一下吧,你看你脸上油的,待会儿拍照都反光。”
南安摊开纸巾盖在脸上,扯扯身上皱巴巴的T恤,长叹一口气:“要拍照也不早说,害得我穿成这样就来了。”
“昨天考完老师就说了,你在打瞌睡,怪得了谁?”桑娆习惯性要翻个白眼,眼珠一转,看见拍完照朝这边过来的苏韵,立刻拿着水迎了上去。
南安扯扯身上的T恤,还是觉得脸上黏黏的不舒服,跟苏韵打了个招呼,起身走进身后的办公楼里,准备洗个脸醒醒神。
洗手间就在楼梯边,南安刚进去洗完脸,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不用看就知道是桑娆打来的。
她挂断电话,甩着手上的水珠往外走,不经意间瞥见楼梯口那个熟悉的身影,脸上的表情慢慢凝固,眼角眉梢的轻松惬意都凝成了冰。
“南安……”
宋凉从一片阴影里走出来,站在离南安两步之遥的地方,嗫嚅着叫她的名字。
午后的天空蓝得一丝杂质也没有,楼前的香樟树早就被上午的大雨和下午的烈日折磨得打了蔫,风一吹,立刻落下来几片叶子,彷徨无依地打着旋飘向远方。
口袋里的手机重新响起,铃声越来越清晰——
“我没有为你伤春悲秋不配有憾事,你没有共我踏过万里不够剧情延续故事,头发未染霜,着凉亦错在我幼稚……”
远处的树枝上蝉鸣不绝,伴着如泣如诉的细腻男声,奏响了最后的离歌。
☆、断绝
南安一动不动,静静凝视着眼前白衣胜雪的少年,眼底渐渐涌出烧灼般的痛楚。
宋凉,宋凉,宋凉。
像很久以前送出第一封信的时候一样,她在心里一遍遍默念着这个名字,慢慢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稳稳举到他面前:“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这两天考试我都带着,想着还是要还给你。”
碧绿的平安扣安安静静躺在她掌心,还系着当初那根红绳,可是眼前这个人,早已经不是初见时的模样了。
宋凉定定地望着她,心底的悲恸如潮水般涌动。
她脖子上戴着一条新项链,露出的那一截银光在阳光下异常闪亮,深深刺进了他的眼睛里。
眼前是一片滚烫的模糊,他极力忍耐着哽咽,用力摇头:“我已经送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了,你不用还给我。”
“这不是我的东西。”
南安慢慢伸出手,指腹触及他的手背,牵起他右手的动作轻柔得像一个似是而非的吻,一吻毕,那枚平安扣就贴在他潮湿的手心。
他的手指从未有过的凉,一路凉到她的心底。
“心灰得极可耻,心伤得无新意,那一线眼泪欠大志……“
手机还在响,低低唱到这一句,宋凉的眼眶里突然十分应景地滚出一滴泪,落在小小的玉环上。
他攥紧南安的手,脸上清晰的泪痕宛如一道伤口,横亘在两人中间。
“你……”他的声音如同崩断的琴弦,带着无法抑制的嘶哑,近乎乞求地呢喃,“你能不能……原谅我?”
你能不能原谅我?原谅我的有始无终,原谅我的怯懦和纠结,原谅我在放弃你以后又反反复复把你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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