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答应下来,终于得空展开纸条,纸条上写着“三 《硕鼠》”的字样,意味着她顺位第三,需讲授《硕鼠》一篇。向齐先生展示一遍纸上内容,先生点点头,让她回到座位上。
齐先生继续叫人:“徐嘉树你上前来。”
徐嘉树施施然站起身,经过前头桌案时,余光稍一瞥,便看见叶初晴在纸上写了硕鼠两字。他收回视线,嘴角微勾,想必他再回来时,那硕鼠二字下面写的该是徐嘉树三字了。
他抽了签之后,齐先生吩咐:“你需记录叶初晴主讲那一场,她若有其他发言,不能记录时,你便也记下来。”
“是。”他低头躬身,没让人看见他眼底的笑意。
等他捏着纸条经过叶初晴案桌时,果然看见刚才还只有硕鼠二字的白纸上已经是满满的墨迹,一行行“徐嘉树是硕鼠”的大字看得他眼睛疼。
他握拳在嘴边,清咳一声,叶初晴抬眼对上他的视线,朝他恶劣地笑了下,恶意满满。
下学之后,几个姑娘感情好,一道约着去饭堂吃饭了。
眼见着叶初晴走了,蒋生凑到徐嘉树桌前,奇道:“你竟真收了这枚花钿?她那是在羞辱你。”
徐嘉树微疑惑:“这叫花钿,不是朱钗?”
蒋生抚掌而笑:“女子发饰一物极为繁琐,钗、簪、钿、翘不一而足,嘉树兄还须学习。”
徐嘉树将那枚花钿收在袖中,微笑以答:“受教。”不管名目如何,终归是赠予他的,他若再送点回礼,这一来一往,可不就是交换信物了么。
他脸上笑意更深。
☆、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关雎》一篇乃谓中庸之德也,孔圣人谓之‘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此为风之始也……”
叶初晴听得昏昏欲睡,很想叫他闭嘴。今日是“讲学”第一日,抽到第一个讲《关雎》的是一个名叫崔宏宇的学生,平日最喜欢将孔圣人挂在嘴边,讲话三句不离子曰。
听他掉书袋掉了半日,叶初晴终于忍不住拍桌而起:“崔先生,学生有疑,烦请解惑!”
一看是她,崔宏宇手里的书都差点拿不稳了,战战兢兢站直道:“请讲。”
“崔先生一直只提孔圣人之言,不知崔先生之言为何?还是说先生您对《关雎》一篇无言?”
满堂安静,角落里红衣姑娘的发问掷地有声,前门靠窗而坐的齐老先生摸着胡子频频点头,快辩起来,快争起来,最好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崔宏宇有些磕巴:“子曰……”
叶初晴眉头一皱,脸上隐约有不耐烦。
徐嘉树抬头看看前桌姑娘的背影,无奈低头浅笑,这人就算咄咄逼人也这般可爱。
崔宏宇磕巴着解释完孔圣人的观点即是他的观点,同时引经据典,又将《关雎》内旨阐述了一遍。叶初晴几欲打断他,但还是都忍住了。
等他好不容易讲完了,她正待开口问时,就听身后传来声音道:“学生以为崔先生之言有三:其一,尊孔圣人为典章;其二,此诗主讲夫妇之德;其三,此诗也可作求贤之思。”
崔宏宇像是看见了救星,立马狂点头:“嘉树言之有理。”悄悄瞥一眼还站着的叶初晴,心里松一口气,这下叶初晴该去找徐嘉树麻烦了吧。
叶初晴回头瞪一眼徐嘉树,也没继续说话,坐下将他刚刚说的一字不落全记下来。气死,徐嘉树就会跟她作对!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学生发表自己的观点,课堂上气氛活跃了起来,唯有角落里两人再未发一言。一个在认真记录各人发言,另一个在认真看前一个人的背影。
课后,前桌的燕妩拿过叶初晴记好的厚厚一叠纸去看,看了几张后疑惑道:“老大,为何这么多人的发言,你只将徐嘉树的完完整整记下来?”她翻了翻,其他言论都作了简要处理,只记了主旨大意。
“他就说了那么几句话,我全记住了呗。”叶初晴不以为意,“再说了,他那几句话已是极简,不好概括大意。”
燕妩轻笑:“那后面也有人说的极简,你怎么也只记了几个词。我隐约记得珊珊说的是求爱之思,你不也只记了求爱二字?以此类推,徐嘉树的求贤之思也可记作求贤才是。”
叶初晴噎住,略气闷:“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就当我只记得清他说的吧。”
她说这话时,徐嘉树刚好从外边进来走过她桌前,余光瞥见燕妩的手正指在他说的那几句话上,再一结合叶初晴之言,心情瞬间大好。
慢悠悠坐下,左手边的蒋生过来寻他说话:“之前只问了你哪一日开讲,倒是忘了问你是哪一篇,怎么不见你去藏书阁看书?”
这会心情好,他更是有问必答:“《桃夭》一篇,不急,我明日再去藏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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