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来由地一阵胸闷,问:“你们啥时候发展到这一步了?咋不告诉我?”虽说青楼里肢体接触很平常,但我所认识的莺莺,还是很洁身自好的呀。
莺莺解释,她和江逢之间比清水还要清。正因如此,她才要画副画点醒他。我顿时松了口气。
一盏茶过去后,一副山水图初见雏形。我一边修饰,一边问莺莺:“你和这江公子在一起的时候,都聊些什么?”
她偏头想了想,道:“也没什么,闲话家常而已。偶尔会说说他夫人。”
“哦?”我顿了顿笔,“他都怎么说的?”
11
“他说冯小姐相貌平平,脾气暴躁,完全不会厨艺,更别提什么琴棋书画了。以讹传讹的力量果真不能小觑,你瞧,我这种人都能成为头牌,那冯家小姐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也就不奇怪了。”
忍住,忍住,一定要忍住……
可是,实在忍无可忍啊!我相貌平平?十三岁的时候,我在江南就曾经被四大家族的公子同时看中,争着要和我定亲;我不会厨艺?十五岁我爹把我关厨房的时候,我顿顿四菜一汤没亏待过自己。我不会琴棋书画?我随手一画的百鸟朝凤图,现在还挂在六艺会馆呢,不过是以马公子的名号而已。
怒不可遏之下,我故意将画上的江逢画得奇丑不堪,远望过去就像浑身褴褛的乞丐。莺莺盯了良久,道:“这男子长得不太像江公子呀。”
岂止不像,根本就是我按照东巷那讨饭的叫花子画出来的。
画好画交给莺莺,我对她道:“山水画在乎个意境,画得像了反而显不出功力来。上次已经失手了,这一次我总得帮你扳回一局。”
莺莺拍了拍我的肩膀,直赞我想事周到,不愧是她的好姐妹。
我默默哀叹了句:姐妹一场,你又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呢?花我银子不说,还撬我相公!
她又道:“七夕节的时候,楚伶馆要举办技艺大赛。姨娘说,若赢了有五百两奖金。你可一定要帮我。”
我意兴阑珊地表示没兴趣,五百两算个什么?再说,又不是落我口袋。
“你当然无所谓了。可江公子答应,那天要来看我表演。”她剜了我一眼,忽然深吸一口气:“我只敢偷偷告诉你一个人。这个七夕过后,他要帮我赎身。”
“他……够钱?”我第一反应想问的是,他有那么爱你?但我觉得这话说出来有点酸的意味,好像我自己没找到真爱就不允许她找到真爱似的。
莺莺道:“既然是两情相悦,当然不能只由他来承担啊。这些年我也攒了不少钱,等我七夕节得了打赏,七拼八凑,也差不多够了。”
如今她的身价早不可同日而语了。当年我要帮她赎身,她却不愿意,因为觉得没人会看上她这样的出身,倒不如留在青楼里自在。现在,她遇到了江逢,终于想脱身了,却要倾家荡产,才能摆脱这个地方的束缚。
他俩倒是厮守一生了,我该怎么办才好?我叹了口气:“你嫁给她就要当妾哦,不怕那个传说中的江夫人虐待你吗?”
“我这种出身,有人肯要就不错了,哪里还会介意当妾?再说了,他又不是真心喜欢他夫人,所以算起来,我比那江夫人要幸福多了。”
我心里苦苦一笑,确实如此。
晚上,我在房里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问春晓:“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春晓道:“小姐你今个吃错药了吗?你从十岁开始就确认自己是江南书院第一美女了。”
那是因为书院只有我一个女的!
我坐正了身子对着她,强调:“我要的是别人的评价!”西街那个买豆腐的阿婶也觉得她貌比西施呢,但实际上,她是斗鸡眼、大龅牙外加满脸黑痣。
“春晓,你诚恳地看着我,我到底长得如何?应该不算太失礼吧?”
春晓对此很不能理解,她觉得我从小到大就没在乎过别人的评价,套一句我爹的话,就是厚颜无耻。而现在,这个不知脸皮为何物的人,竟然开始关心起别人的看法了,她不由得满腹疑惑:“小姐你是不是遇上喜欢的人了?难道,是那位陆公子?”
“胡说!我跟他只是同窗而已。”说喜欢太夸张了,顶多有点好感,“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要求,陆景致够得上吗?”
我和春晓还小时候,曾在一起幻想过将来嫁什么样的男人。我说,我的真命天子需是一个文韬武略俱精通,家财万贯不花心,出得厅堂入厨房,当机立断不娘炮的男人。春晓听罢,再没敢说出她的标准,约莫是与我的相去甚远,所以不好意思再提。
她既知我的求偶条件,还问这种问题,难道是我表现得太明显了?
我将白天莺莺说的话转述了一遍给春晓听。她听罢叹了口气,说:“别人都说百年修得共枕眠。夫妻能互相黑成这样,你们前几百年应该是仇家吧?”
我也跟着叹息了一声,看样子,我和江逢之间是积重难返了。可若什么也不做,就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以后还怎么同住一个屋檐下?
我揣着梁祝的戏本,去到江逢的房外。门开着,他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神色有些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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