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门,沿着商肆酒家林立的大路直走,左拐,过了药铺,走过河道上的石桥,一直走,看到右边挂有红色灯笼牌坊的阶梯上去,再右拐走到尽头。
“没有错呀……”
门匾上写着“乐正府”三字,与地图上所圈字样毫无差别,被标记出的醒目建筑也有在途中一一经过,最终的目的地绝对是面前这座朴素过头的宅子没有错。
“不管啦。”将那张绘有路线的纸张随意摺叠几下,塞入衣襟之内,崔鹿棠一蹦一跳踩上台阶来到大门前,抓起门环用力往下重敲——
叩叩!叩叩叩!
没人回应。
这里离大街市集有一定距离,那些纷繁吵杂统统传不到这里,加上位处僻静,极少有行人经过,敲门声响起过后恢复的寂静显得分外冷清。
“不会没有人吧?”
眼看无人回应,不擅等待的人儿一刻也等不及,再次抓起门环狠敲门扉,破坏巷子里的宁静——
“谁啊?谁啊?别敲了,吵死人了……”
苍老男嗓从门板后传来,随着“吱呀”一声,朱色门扉随之开启。
“哇,还好真的有人耶。”
“呸呸呸!又不是哪处荒郊废宅,京城里哪座宅子是没人的?再说像那种吵死人的敲门声,就是府上有奠事的,怕是死人听见了也要忍不住从棺材里爬出来……慢、慢着……姑娘,你找哪位?”闻声而来的乐正府管事荣伯,甫开门便对扰得人不得安宁的家伙数落,抬眼一看,发觉站在面前的年轻姑娘陌生得很,禁不住发出疑问。
“我叫小棠。”
这位名唤小棠的姑娘,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相貌称不上美丽动人,顶多跟甜美可爱沾一下边,胜在杏眼圆滚滚,说话时唇边漾起一抹甜甜笑意。
同样弯笑的唇色泽如樱,双腮粉桃,乌黑的及腰长发一半绑成轻巧灵动的垂挂髻,余下的在两边各编成两条细软发辫垂落胸前。
乌发上没有累赘的步摇金钗,更无珠花银簪,有的只是一朵朵造型各异的小巧花饰,加上那袭春草般浅嫩的衣裙,看起来倒像是喜爱出没在山野间嬉戏的小小精怪,平易近人得很。
“哦,原来是小棠姑娘啊……咳!不对,姑娘,你找谁啊?”管她叫小唐还是小方,拍门拍成那样,身为乐正府管事,荣伯认为很有必要把对方的来意问个清楚。
“我要找乐正什么的啊。”
“乐正什么的?”
姓氏对了,此刻头顶上那块匾额正清清楚楚写着呢,可后面“什么的”是什么东西?
“哎呀,就是乐正什么的嘛,最后那个字我不会念啦。”小手把玩着细软发辫,崔鹿棠那张有些稚气未脱的可爱花颜迳自绽出灿然甜笑。
“姑娘是外地人吧?”
“我是呀。”
“那姑娘一定不知道,在京城里至少有五座宅邸门前的匾额写有“乐正府”三个字。”亏她那声“我是呀”回答得那么理所当然。荣伯当即给这位孤陋寡闻的姑娘进行一番详细解说:“城中那一座主子名字为启,城南那一座主子名字为康,城西的主子名为——”
“可是我就是要找你们这座乐正府的这个呀。”崔鹿棠用甜腻嗓音直接打断那串啰啰嗦嗦,微努的粉润唇瓣蕴着小小倔强,“有人告诉我,我要找的人就在这儿呀。我是不认得他的名字到底怎么念,但是我就是要找他呀。”
其实,是不愿,更不想从嘴里说出来,反正她是故意的就对了。
“你……”荣伯怀疑对方听不懂人话。
“啊!对了,忘了我有信物……”她突然想起最有用的那样东西,当即探手入衣襟,将之摸出,献宝似的在荣伯面前晃来晃去,“喏,你看看吧。”
还有信物?
荣伯摇着头,叹着气,无奈探头出去想着再陪这名莫名其妙的姑娘疯一疯,哪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你、这这这……你你你!这玉佩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小棠姑娘拿出来的是一块手心大的圆形玉佩。
玉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上面雕刻着松与鹤,体积那么小的一块玉佩上依然能看到松纹、鹤羽根根分明,最令人惊叹不已的是两只鹤的眼睛,显然是将黑曜石打磨到极为细致小巧才镶嵌上去的。
这……若没记错,这分明是某位国君赐予他们乐正家的家传玉佩,通常只传给长子。
传到他家少爷这一代,记得数年前少爷曾说玉佩暂时托付给别人,若将来哪天有人拿着这块玉佩来访,绝对要拿对方以贵客待之。
“哎呀,总之是他给的就是了。”他给爷爷,然后爷爷转交给她,也等于是他给她的。
“这么说来,难道你就是……”难道她就是少爷说的那位贵客?!“姑娘,快进来,快请进来!”
荣伯一反之前的质疑态度,当即把半掩的门扉大大打开,恭候崔鹿棠跨入乐正府的大门,更亲自为她带路。
“不知姑娘和我家少爷是何种关系?”趁着带路的空档,荣伯抓紧机会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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