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师兄妹呀。”
“哦,原来是师兄妹啊,师兄妹好!师兄妹好……”别说他荣伯自卖自夸,他侍奉少爷多年,要说最了解少爷之人,除了老爷和夫人之外,就非他荣伯莫属了。
他家少爷承袭家业,是位不可多得的宫廷乐师,放眼整个西斐,要说琴艺能出少爷左右的,估计就只有同样在朝当御史的二少爷了。
少爷长得相貌俊朗、琴艺卓绝、品行端正,不仅在皇宫权贵之间,就是在市井之中风评也十分不错,可是少爷今年已二十七,却仍未娶妻。
旁人或许会认为那位自小便对少爷情有独钟的侍中大人一定最有希望嫁予少爷为妻,今日一见却是未必。
只因比起那位美人侍中,在荣伯看来,拿着乐正家家传信物上门寻人的这位小棠姑娘,能成为他家少夫人的胜算好似要更大一些。
“你叫……荣伯是吗?你说你是这里的管事?”
“是的,姑娘若有吩咐请尽管差遣。”走太急了,身后的姑娘人矮脚短,怕她跟不上,荣伯回头一看才发现她站在离他有一段距离的长廊中央。
“鱼池里为什么一条鱼都没有呀?”
一路走来,经过两处园子,两座注满水的池塘里都没有鱼。
非但如此,池子里连最常见的浮萍、荷莲都不见一片一株,更没能瞅见任何一朵娇艳花儿出现在宅子的任何一个角落,唯一偶尔闪进眼帘的就只有在院中的一两棵松与柏,简直单调到可以。
“咳咳,少爷不喜欢鱼,不喜欢花,只爱在府中种植长青植物。”
应该是说但凡会枯萎的、快死掉的、已经死透了的一切生命都不允许出现在少爷面前。
这种习惯是从九年前开始的,也就是少爷成年之后搬到这座御赐宅邸不久之前。
“不会吧?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他还跟我去看过花海呢!”
崔鹿棠说得好兴奋好笃定,仿佛头顶都要冒出脑子里记起的一朵朵娇艳花儿。
荣伯并不想泼她冷水,不过……
“这种事还是请姑娘亲自去问少爷吧,我们当下人的可不敢多嘴去问。”
“那乐正什么的现在在哪里?”
呃……人老了,忘性就大。
本想催促她赶紧移步主人寝居的嘴蓦然合上,荣伯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一句:“姑娘,老奴碰巧忘了,少爷此刻不在府中……”
人不在那就等等呗,反正这里是他府上,他又跑不了。
被尊为上客的崔鹿棠享用了一顿丰盛晚膳,饭后在府中四下闲逛,顺手捉住路过男仆询问他房间的所在。
爷爷有说东西很重要,必须亲自交到他手上,她哪敢怠慢,干脆摸到他房里。
房里没有点灯,不想引来旁人啰嗦说教,她自然不会傻傻点上。
“乐正什么的,你去了哪里呀?”
房内无人,她不过是在自言自语。
双目已经适应了屋内的昏暗,她在房里参观闲逛,一会儿提了下茶壶看看有没有水,一会儿拿手指轻抚桌面摆设看看会不会沾到灰尘。
在确认完他与爷爷喜欢将住处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后,崔鹿棠以边跳边走的方式来到床前,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床褥厚软的床上。
“这么久不见,要不是荣伯一再跟我解释你有事外出未归,我都要以为你是在躲着我了。”
她已经有九年没见过他了,九年……
爷爷曾是西斐重臣,而他是爷爷的弟子,自小便跟随爷爷学习琴艺。
后来爷爷辞官隐居,他偶尔也会跑到爷爷隐居的深山住上一阵子,勤学讨教。
就在九年前的某一天,他不辞而别,自此以后没有再上过山。
“心好狠哪。”
她知道他与爷爷偶尔会有书信往来,可信中却无半点关于她的只字片语。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她将一旁的枕头抱进怀里,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床这么问。
话说回来,他到底为什么会这样讨厌她呀?讨厌到这九年来一直对她不闻不问?
“乐正……”讨厌,不想说。
她好故意,总是呕气般不肯念对他的名字。
他们许久不见,若非爷爷临终前托付,她根本认为他们今生不会再见。
她走了那么远的路,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也不过是为了给他送东西而已。
等东西送到,她自然就拍拍屁股走人,回她的山上种花种瓜、跟林间鸟儿作伴哼小曲儿,跟野狐野兔快乐赛跑,过回山野懒人的生活。
“好困哦……”
他的床好大好软,几乎能塞下五个她,与山上她睡的那张竹床截然不同,连催促双眼眼睑不断合上的方式都这么截然不同,令人昏昏欲睡。
“横竖都是等,你的床先借我睡睡啦。”
她将脚上绣鞋踢掉,也不管那两只小玩意儿咕咚咚滚到哪里,翻身便滚进床的最里边,盖上被子,倒头便睡。
“等你回来,记得叫醒我……嗯,不要用吼的哦,或者直接把我摇醒就好,晚安、晚安。”
反正等他回来,大不了挨他一顿好骂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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