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
这一声叫得太突然,童昭堂震惊地转头,泪水缓缓溢满眼眶。他很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不知从何说起好。
司马炎则这么称呼他,等于是肯定了他的身份。而司马炎则并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也不是个愚鲁之辈,他这样做了,应该已经考虑到了这样做的后果和影响。可是一旦他的身份被公之于众……童昭堂还是觉得司马炎则这么做有欠妥当,不禁怀疑司马炎则是否耐心地考虑过,毕竟,谁都有疏失的时候,何况,这件事……他有些担心地看向司马炎则。
“皇兄。”方才那一声,司马炎则并没有做好足够的心里准备,是逼着自己叫出去的,这一声就平静多了。
童昭堂也稳了稳心神,嗯了一声,心里还是有点别扭。
一直暗暗偷听的宇文瑾心中大震,亲情,是他已经有十五年没有感受过了,他也从不相信,这种东西会出现在帝王的身上。可那两句称呼里,亲情的味道是那么浓,再怎么否认,也忽视不掉。
呵,真是稀奇,他们兄弟之间竟然还存在着这种东西!不经意地,宇文瑾嘴角挑起的笑晃亮了整间房。
他更加仔细地听房间里两人的对话,但是,接下来的相当长的时间里,他只听到了轻轻柔柔地刮擦声和茶杯与杯盖儿之间的几下磕碰声。终于,在他被椅子的扶手硌得脖子有些酸麻的时候,房间里终于有开始了有声对话。
童昭堂知道了在他昏迷被俘的几日里错过的消息,也知道了司马炎则对日后的一些计划。看着司马炎则动手去擦刚刚为了聊天弄到案几上的水,童昭堂扯了下他手中的手巾道:“我来吧。”
司马炎则瞪了他一眼,硬声道:“你躺好。”
刚擦完,就听见门被打开了,原来是慕容德端着煎好的药回来了。
慕容德根本没搭理司马炎则,瞄了他一眼算是表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一坐到童昭堂床沿上就把手中的药碗垫到童昭堂的唇上。
童昭堂很配合地张开了嘴,“咕咚咕咚”地努力咽着难以入目的药。慕容德微微皱起了眉,心中不由得佩服:“果然是老夫赏识的人才,看起来就无比恐怖的药也敢毫不犹豫地下口!”
司马炎则开始虽然懊恼慕容德没有礼貌,但是一撘眼就知道他不是一般的人物,再看他端一碗药汁进来,暗想也可能童昭堂的命就是他救的,而且瞧着形势,将来童昭堂还得交给他照看,便将火气强行压住没有发作。不想刚压下去火气,就看着他把一碗乌漆抹黑像鼻涕一样的粘稠液体往自己兄弟嘴里猛灌,还一脸整人得逞的恶相!
火气的瞬间喷发将心中对慕容德的不满推至顶峰,司马炎则一句厉喝脱口而出:“有你这么灌药的吗!”
慕容德不怒反笑,闲闲地回了句:“看着就恶心的药让他一口一口吃你能受得了,我还受不了呢!”他说着,手上的动作不仅没停下来,反而更猛了,童昭堂差点就呛着。慕容德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其实这药就是长得纠结了点,真吃下去,味道还是蛮不错的……有点甜甜的。
宇文瑾掏了掏耳朵,坐了起来。心想,师父这么好脾气地搭理他,还真是仁慈!
慕容德灌完药,眼中带笑地看了看司马炎则,心里回味着他刚才那句很市井家常的呵斥,觉得他很有意思。
慕容德的笑让司马炎则感到一阵恶寒,不仅想起了某双笑起来会有桃花流出的眼睛,当即打了一个寒颤。
“别聊太久啊,他的伤得静养!”嘱咐了句,慕容德就提着药箱撤了。房间里又只剩下司马炎则和童昭堂两人。
“他是谁?”想起慕容德刚才那的话,司马炎则就气得牙根痒痒。他还不知道,言语回击是慕容德对人最仁慈的报复了,若是司马炎则知道慕容德稍损一些的整人之法,恐怕他会高呼万幸了。
“救我命,看我病之人。”童昭堂淡淡回应道,不想火上浇油。
想了想,司马炎则道:“稍后我会派几个大夫过来,这样稳妥些。”后半句是小声嘀咕着,但是童昭堂依旧听清了。
他笑了笑,没有拒绝,虽然他知道,如果宇文瑾想害他,谁来了都没用,如果慕容德想整他,谁来了都发现不了。
司马炎则又嘱咐了几句才走,只往宇文瑾躺着的地方瞄了一眼便匆匆离开了,荣清风和韩诚两人感觉司马炎则像是在躲什么人,四周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看到司马炎则行色匆匆的样子,宇文瑾勾起一抹笑,晃到了童昭堂面前。看了童昭堂一会儿,他才双手环胸地道:“倒是成全了你们。”眼中的桃花习惯性地飞满了一屋子。
“那……多谢。”童昭堂淡淡回应,无意与他多谈,更无视他眼中的妖娆。
他的脑海中,回旋的都是司马炎则最后用手写下的那句话:“我一定会恢复你的身份,因为我们先是兄弟,然后,才是君臣。”
你我相称,兄弟复义。没想到,事情会有峰回路转的可能。心头渐渐被欣慰和幸福填满。
“先兄弟,后君臣。”就这一句话,便足够教他更无多求了。
他眼中的光泽温馨得太过耀眼,晃伤了宇文瑾眸中的桃花。破碎飘零的桃花被慢慢冰封,然后,又被怒意撞成碎片。宇文瑾没再说一句话,离开了。这一天,他也没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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