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华:“难道他对你一点感情也没有?”
林晓薇看向窗外:“也不是,但这种感情就像孤单的人喜欢养宠物一样,只是为了打发寂寞,他们喜欢宠物归根到底也是在爱自己,倘若与另一种享受相冲突,宠物大多是被牺牲掉的。”
窗外的雨仍在下个不停,天空对大地似乎有诉不尽的缠绵,屋里的人已经开始醺醺欲醉了。
第二天,林晓薇向吴洁提出了辞职,吴洁有些吃惊,问她什么原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不满。林晓薇心想,既然决定要走了也没有必要闹得不愉快,好聚好散最好不过了。于是随口编了个理由说:“我最近状态不大好,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个人的原因。对你也没什么不满的,就是跟大伙儿一样,对频繁的开会有点反感而已,其他的都还好……”
开会太多的问题大家私底下谈论过不只一两回了,也不光是她一个人这么觉得。当时林晓薇不过是想当个“活雷锋”,把大家想说又不敢说的心声跟吴洁提一下,让制度有所改善,并没有多想。她不知道吴洁事后是怎么跟其他人说的,结果演变成了她的离开是因为讨厌开会。林晓薇在心底冷笑,“断章取义断得可真逗”,不过无所谓了,反正这些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想了很久,林晓薇还是决定跟宇文泽好好告个别再离开A市,毕竟她曾经花了两年多的时间去爱这个男人,她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她爱得坦荡,也应该走得坦荡。
林晓薇来到三里镇的这一天,天气很热,没有一点风,明晃晃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她撑着一把紫色的太阳伞,一个人站在宇文泽的公司门前踱來踱去,这将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她没有提前跟宇文泽打招呼就自作主张地跑来了。正午时间一到,一群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便从公司门口鱼贯而出,林晓薇第一眼便看到了鹤立鸡群的宇文泽,同时宇文泽也看到了她,正向她阔步走来。
“你怎么总是这样一声不吭地就跑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宇文泽不耐烦地问。
“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来看看你。”林晓薇一反常态地笑得很灿烂。
宇文泽的脸上布满了忧愁与无奈,他强压着一股怒火,烦躁地说:“你能不能不要那么任性?我师父去世了,下午我得去参加他的葬礼,没空陪你。”
“啊?什么时候的事?”林晓薇一脸惊愕,心想她来得真不是时候。
“前几天晚上。”宇文泽有些伤感地说,“当时应该是我值的夜班,可是因为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就让我师父替我代班,没想到那天晚上他被机器砸伤了脑袋,一句话也没来得及交代,就那样走了。他家里还有妻儿老小要照顾,我觉得非常对不起他。”
林晓薇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的这个男人,短短的时间里他好像瘦了一圈,颧骨微突,两眼凹陷,胡子拉碴。不知是内心的自责让他彻夜难眠,还是守灵熬夜熬出来的沧桑,不禁让她有些心疼。
“那只是个意外,你也不要太自责了。”林晓薇安慰道。
宇文泽面无表情地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好了,你现在也看到我了,那就回去吧,我今天真没时间也没心情陪你。”
林晓薇想说她此行的目的其实是来跟他道别,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我知道。你——保重!”她故意加重了后面那两个字的读音。
然而,沉浸在悲痛中的宇文泽并没有发觉有什么异样,他匆匆地说了声“你也是,再见”,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人群中。
林晓薇悲伤地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宇文泽,我和你这辈子恐怕再也不会相见了吧。”
她很快买到了一张返程票,时间尚早,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条无比熟悉的火车道。这是一条五六十年代修成的铁轨,经过几十年的风吹雨打早已锈迹斑斑,被一块块黝黑的朽木架起,有缝的地方填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子,两边是长长的蒿草和到处缠绕的滕蔓,它们肆无忌惮的疯长着。笔直的两条铁轨无休无止地伸向远方,远远望过去给人一种道不明的孤独和苍凉之感。
有一次林晓薇和宇文泽吃过晚饭后来这里散步,她张开双臂踩在铁轨上练习平衡能力,笑着让宇文泽猜她能走多少步才会掉下来。宇文泽在一旁直摇头说她幼稚,可说归说,每当她快要掉下来的时候,他都会第一时间跑过去扶一把。他对她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不是爱情,对她来说那是远远不够的。林晓薇用力地甩了甩头,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再去想他。
此时此刻站在这里,阳光下的铁轨显得格外的刺目,两旁的杂草随风摇曳,像一群不知名的野兽正张牙舞爪的向她袭来,她惶惶然闭上了双眼。白茫茫的天空飞来一只鸟,飞到高处,像在刀口上刮了一刀似的,惨叫了一声,飞向了远方。
宇文泽是在一个月之后才知道林晓薇已经离开了A市,虽然心中有些不舍,但一想到他们之间的种种差异和矛盾,以后陪伴自己度过一生的人绝不会是她,也就释怀了。只是周末少了一个去处,下了班之后再也不能准时听到她在电话里的聒噪声,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这样的小镇要比往常寂寞得多。他以为只要他不主动去联系林晓薇,就会慢慢忘掉过去,忘记这个人。然而,日复一日,他不但没有忘记,那些他故意模糊的记忆反而越来越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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