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华临时抱佛脚准备得不够充分，因而没考上那年的村官，她打算第二年再考一次，于是随便在A市找了份文员的工作，离林晓薇的公司不远，她们时不时会约出来聚一聚。闲聊的时候，林晓薇偶尔会说起宇文泽，反正已经毕业了，她也不用再担心被群嘲。
白玉华急切地问：“啊，做什么手术呀？你得了什么大病吗？”
“电话里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咱们见面再聊吧。”
医院的候诊室里，林晓薇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白玉华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
“白玉华，如果真的很爱一个人，是不是就该卑微到尘埃里？”林晓薇的声音绝望而飘渺，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一般。
“我也是个失败者，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白玉华惘然道。
正说着，一名医护人员出来叫了一个号，林晓薇起身，跟着她走进了手术室。
看到明晃晃的金属仪器，躺在手术台上的林晓薇显得异常紧张，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做手术。两只手紧紧地拽着白色的床单，浑身颤抖，脸色惨白，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给她做手术的中年女医师对她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你不用那么紧张，这个是微波治疗，是一种无痛手术，一点都不痛的，不要怕，放松一点。”
在她柔风细雨的安慰下，林晓薇慢慢放松了下来，但是当冰冷的器械进入她体内时，她还是忍不住痉挛了一下，合上双眼，她想起了那天跟宇文泽的对话。
“我虽然没有怀孕，但是生病了，是妇科病，挺严重的，医生说要做手术。”她可怜兮兮地望着宇文泽，期待他说“我陪你一起去医院吧”，或者说“我没时间陪你去，这里有些钱，你拿去付医药费吧”。然而，宇文泽只是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想到这里，林晓薇的眼角不由得滴下泪来，冲走的除了伤痛，还有她对他的感情。
“怎么样？疼吗？”看到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林晓薇，白玉华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我再也不能这样贱贱的爱着他了，再也不能了……”林晓薇用力地摇着头，趴在白玉华的肩旁上哭成了泪人。
走出死气沉沉的医院，外面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仿佛从一个压抑的世界跌落到另一个压抑的世界。
她讨厌这样的世界。
“白玉华，去我那陪我喝酒吧！”林晓薇闷闷地说。
白玉华蹙了蹙眉，紧张道：“你刚做完手术不能喝酒的。”
林晓薇不屑地说：“没关系的，又不是堕胎。”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别婆婆妈妈的了，你不来我一个人照样喝个痛快！”林晓薇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白玉华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刚回到出租屋，一直阴沉沉的天空骤然下起了小雨，雨点噼里啪啦的拍打着窗棂，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林晓薇从床底拖出了一箱啤酒，再从抽屉里拿出两包酒鬼花生，这些都是她平时为宇文泽准备的，他来这里偶尔喜欢喝两杯。
林晓薇熟练地撬开啤酒瓶，给自己和白玉华的杯子都斟满了酒，然后一句话不说就先干了起来，喝得又快又急。
“你慢点，这是酒不是白开水。”白玉华在一旁小声地劝道。
林晓薇又是一杯下肚，下巴和衣服的前襟都沾满了啤酒，她用手往嘴巴上抹了一把，笑道：“真是痛快！”
白玉华疑惑地看着她问：“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跟宇文泽是怎么回事了吧？”
“我觉得自己挺贱的，人家对我从来都没有认真过，我却爱人家爱得死去活来。他跟我在一起完全是因为寂寞，沈梦说得对，他说‘试试’其实就是‘玩玩’的意思，只怪我当时中了邪，一时鬼迷心窍了。”说到这里，她仰着头又喝了一口。
白玉华：“那你当初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呢？”
林晓薇长叹了一声：“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跟他在一起很开心吧。你知道的，我从小在一个很压抑的家庭中长大，骨子里一直有一种阴郁，我是个不容易感觉到快乐的人，遇到一个能让我开心的人更不容易。”
白玉华拣了一颗花生米抛进嘴里，然后接着问：“那你现在为什么又不开心了呢？”
“因为我刚刚发现我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我之前一直在做着一个梦，梦想有一天有个白马王子来把我带走，让我脱离生活的苦海。可是，我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这结局。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白马王子呀，段辰宇不是，宇文泽也不是。他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我自己，我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谁都不能帮我脱离苦海，只有我自己才能救自己。”林晓薇哀愁的眼睛里升起了一层泪翳。
白玉华一脸茫然的看着她：“晓薇，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打不开的结呀？”
林晓薇不答，自顾自地接着说：“以前我还笑赵婕犯贱，对男人低声下气，有损自尊，现在的我还不是一样。我一开始就错了，‘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我放低姿态去迎合他，以为这样他就会被我感化，我就可以得到他的心，其实这是最愚蠢的做法。你越是为了他失去自我，他在心里反而越看轻你，更不会珍惜你对他的感情。爱情从来都是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先自爱方能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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