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很早以前林晓薇就想过结婚的事,打算用结婚来摆脱让她痛苦的原生家庭,后来才知道不现实。现在她也想通了,只要有钱,结不结婚都无所谓,大不了她搬出去租房子住。
林晓薇的三魂七魄绕了大半个地球才肯绕回来,她把瓜子磕得咔咔响,漫不经心的问张雪雁:“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自从张雪雁怀孕之后就沦为了家庭主妇,如今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蓬头垢面衣不解带的在家带孩子。两个孩子的奶粉尿片钱以及全家人的生活开销,全都压在她老公刘昊一个人身上,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刘昊是张雪雁的大学同学,个头只跟她差不多高,二十七八发际线已经开始后移,再过几年头顶就可以开船了。人倒是不错,老实巴交的,待人谦和有礼,又顾肯家,只是没有多大本事,好在能吃苦。
刘昊和张雪雁原本在邻市开了家五金店,但是由于地段偏僻,生意惨淡,每个月赚来的钱交完房租水电,剩下的只够维持生活的基本开销。张雪雁生了小孩之后,刘昊的父母不肯帮忙带孩子,刘昊只能无奈地把店关了,拖家带口地来投奔丈母娘家,白天跟着老丈人去市里给家具厂送货,晚上就回家带孩子。
林晓薇想,如果结婚之后就是要过这种憋屈的日子,她宁可一辈子也不要结婚。
可是,张雪雁似乎并不是这么想。林晓薇话音刚落,她的两只眼睛骤然变得清亮无比,像是被泉水洗过的黑宝石,闪着细碎的光芒。
“我觉得我很幸福。”她温柔地说,“他是个‘好好先生’,对我很好,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几乎没吵过架。现在国家刚放开二孩政策,我就一箭双雕,一儿一女凑成了个‘好’字,老天爷对我实在不薄,什么好事都让我赶上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双颊染上了两抹红晕,笑容里夹着一层蜜似的,几乎要从皮肤的毛孔里渗出来,连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林晓薇愣了一下,继而又问了句蠢话:“你不是说你婆婆不给你带孩子,害你上不了班,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么?”
此话一出林晓薇就后悔了,抿了抿嘴唇,恨不得咬断这根多事的舌头。心想,自己心里是有多扭曲,以己之心,度人之腹,非得听人说一句“我过得不好”才安心么?
“这些困难只是暂时的,总会越来越好。”张雪雁傻呵呵地说。
人最难得的就是“知足者常乐”。
这就是张雪雁,一个跟她性格截然相反的女孩,对生活积极乐观,没有太多想法,活得简单快乐。
读小学那会儿,张雪雁人缘极好,一直是班里的开心果,经常给大家讲有趣的笑话。林晓薇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吃饭睡觉打豆豆》的故事,张雪雁说完,班上的同学都笑得直不起腰来。林晓薇觉得张雪雁就是那个“豆豆”,又萌又憨,很容易给人带来欢乐,跟她在一起感觉很舒服。不像她自己,像只刺猬,处处惹人嫌。
张雪雁告诉林晓薇,她父亲很会讲笑话,她在班上讲的那些笑话全都是从她父亲那里学来的。林晓薇有时会想,要是她的父母跟张雪雁的父母调换一下,是不是她也会拥有跟她一样讨喜的性格?
小时候林晓薇很羡慕张雪雁,有这样一个温馨的家,父母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对待孩子温和体贴,从不打骂,更多的是敦敦教诲,循循善诱。张父是个豁达的人,不管生活苦也好了乐也罢,他总是笑眯眯的,不急不躁。林晓薇曾多次看到他哼着欢快的曲调悠闲地从她家门前经过,有时扛着锄头,有时牵着水牛,有时骑着单车……瞧他那副无忧无虑的样子,连隔壁的王奶奶都忍不住问:“你怎么每天都那么开心呀?好像没什么烦恼似的。”
张父乐呵呵地说:“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人生那么短暂,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心一点呢?”
张父以前是个木匠,除了会做家具,还会弹吉他和吹口琴,这些对孩子来说都是顶新鲜的玩意,林晓薇看了心里直痒痒。有一次她去找张雪雁玩,正巧碰到张父在耐心地教她弹吉他,张父坐在张雪雁后面,一边手把手的教她拨弄琴弦,一边轻轻地哼着歌。父女俩欢乐和谐的画面让她心生动容,林晓薇第一次发现,原来父女之间也可以这样亲昵。
林建章也有艺术细胞,会画各种风格不同的画,而且画得栩栩如生,之前的土房子里贴满了他的“杰作”,但他却从来没有教过林晓薇。他没有这个耐心,在林晓薇儿时的记忆里,有父亲的画面,大多不是发脾气就是不耐烦。
没有人能忘记伤口,林晓薇忘不了童年的那些事,身体的伤口可以渐渐愈合,心灵的伤害却慢慢地把她变成了另一个人。
林晓薇的叛逆期比林阳来得早,表现得也比较隐晦,好像对全世界都充满了隐隐的仇恨,像个全身长满钢针的刺猬,所有的态度都是为了保护自己。
很长一段时间里,父亲给与了她坏脾气与痛苦,长大后,她就把这种坏脾气和痛苦加倍的还给父亲。林晓薇以为自己只有面对家人才会这样,只是不知不觉中,这种坏脾气已经渗透到她的骨血里,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再想把它剥离出来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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