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满16岁的林阳进了流水车间,一天工作12个小时,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个一两千块钱。但是,林阳却坚持不下来。他虽然是在农村长大,可是因为家里田地少,他又是家中的独子,并没有真正吃过苦头,总是干不了几个月就辞工,等把工资吃得差不多了,又重新进另一个厂,如此反复。
到了年底,林阳居然窘得拿不出路费回家,还要打电话到家里向林建章求助。林建章气得直跳脚,嘴上骂骂咧咧地说“没有路费就不要回来了”,骂归骂,最后还是得乖乖地把钱汇了过去。
春节一过,林阳又要出去打工,林建章又得掏腰包给他出车费,要是不让他出去,在家花钱只有更厉害。林建章唉声叹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生孩子有什么用,都是来讨债的!”
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四年,林阳刚满20岁的时候突然带回来一个女朋友。林阳个子挺高,长得眉清目秀,有小姑娘看上他很正常。让人意外的是,这个女朋友居然是他初中的早恋对象,已经分手了很多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又勾搭上的,当时已经身材臃肿,初显孕相。
林建章和陈慧头上一道晴天霹雳,一开始难以接受,毕竟林阳还没有达到法定结婚年龄,后来不知怎么就想通了,觉得娶个媳妇回来管管他好像也不错,反正他们是管不下了。
这两年幸福村不知被下了什么诅咒,突然多了很多吸毒的不良少年,陈慧去自家菜园子里浇菜的时候,看到了一地的针头,心里直打鼓。她和林建章一致认为,林阳这孩子野得很,没什么束缚很容易受到影响,恐怕真的会变坏。吸毒这玩意儿简直防不胜防,一旦误入歧途,想要回头比登天还难。要是他成了家,有了老婆孩子,有了牵挂,多少会有些顾虑,也许就不会往歧路上走了。
于是,林家开始操办喜事,虽然暂时领不了结婚证,但民间的习俗还是要遵循的。于是,不久之后,还在念大三的林晓薇就当上了姑妈,过了两年,又多了个小侄女。
为人父母,为何不设个资格证,让这些不懂事的小屁孩乱生小屁孩,都生了什么玩意儿!
林晓薇想起了高中政治课上的一个经典案例:记者在陕西省的一个贫困山区看到一个到了上学年龄的男孩在捡牛粪,就上前去采访:“你为什么不上学?”“俺要捡牛粪。”“捡牛粪做什么?”“卖钱。”“卖钱做什么?”“盖房子。”“盖房子做什么?”“娶媳妇。”“娶媳妇做什么?”“生娃。”“为什么生娃?”“捡牛粪。”……
继而,她又想起了一个亘古不变的哲学问题——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林晓薇觉得,周围的人大都过着与拾粪娃类似的模式化生活——买房,结婚,生子,然后剩下的余生都在为房子和孩子奋斗,难道这就是人生的意义?
可是下一秒,她又自嘲的甩了甩头,觉得自己真是个事妈,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不问意义地活着,她又何必自寻烦恼。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第4章:围城
林晓薇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吃过午饭,她百无聊赖地拿起一本名为《偷心小猫猫》的台湾小言,看了一会,觉得内容有些无聊又放下了。忽然记起昨晚吃饭的时候,陈慧说张雪雁也在家,于是林晓薇换了一身衣服,打算出门找她玩。
张雪雁是林晓薇的发小,就住在他们家隔壁。前段时间,张雪雁生了一对白白胖胖的龙凤胎,年轻的公公婆婆居然在外面打工没有回来帮忙,她生孩子和坐月子一直都是在娘家。这事要是放在几年前,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做月子,按照幸福村的风俗是绝对不允许的,据说那样会让娘家的男丁倒大霉。不过后来,村里有人开了先例,姑娘们相继效仿,慢慢地就没有这个忌讳了,这是幸福村一次“思想革命”的伟大胜利,应该被载入地方志。
张雪雁穿着宽松的玫红色珊瑚绒睡衣坐在沙发上,长发蓬松的扎在身后,耳边有一小撮散了下来,看起来有些凌乱。原本光滑水嫩的苹果脸显得有些憔悴黯淡,眼睑下方多了一小片褐色的妊娠斑,上衣解开了几颗扣子,正在坦胸露乳地给孩子喂奶。只见那襁褓中的男婴闭着眼睛,肉嘟嘟的小嘴贪婪的吸吮着母亲甘甜的乳汁,另一个女婴则躺在旁边的小床里酣然大睡。
张雪雁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林晓薇说着话:“晓薇,你还没打算嫁人吗?”
“唉,别提了,”林晓薇自嘲地笑了笑,“像我这样的大龄剩女还有谁要啊!”
张雪雁:“是你要求太高了吧?人生就那么回事,早点结婚生子,早点完成任务。”
林晓薇嗑着瓜子置若罔闻,她对这些七大姑八大姨说烂了的话早就免疫了。其实很早以前,她也萌生过结婚的念头,偏偏情路坎坷,屡受打击,以至于后来对谈恋爱这件事失去了兴趣。大学毕业后,林晓薇在上海打拼,快节奏的生活方式已经让她喘不过气来,没时间是一个原因,关键是没人。大都市里的男男女女似乎都憋着一口气,削尖了脑袋要往上爬,每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人会跟你交心。久而久之,林晓薇就成了众多剩女当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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