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头笑了笑,露出了单边虎牙,依葫芦画瓢,扯了扯穿在大衣里面的毛衣下摆:“是啊,你看我这毛衣也脱线了。”
林晓薇就算再傻也知道这二老是什么意思,还好她早有准备,急忙从兜里掏出几张“红牛”,往林老太(林老太掌握经济大权)跟前一递:“奶奶,这是我孝敬你们的五百块钱,你们拿去给自己添点新衣新鞋吧。”
可能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林老头的性情柔和了许多,只管在一旁“嘿嘿”地笑。林老太却沉下脸来,不太坚决地推了推她的手:“不要不要,你也不容易,我们哪能要你的钱呢?”
林晓薇心里有数,林老太每年都要这样演一回才肯收下,她现在只想快点闪人,没那个心情配合她演出,只好嗲声说:“奶奶,儿孙孝敬你们是应该的,您不肯拿是嫌少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老太听了这句话,没有再推辞,赶紧把钱接了过来:“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收下了。”
林晓薇出了“血”,实在肉疼得很,跟二老简单地交待了几句,让他们晚上一起过来吃饭,说完就撤了。
饭桌上,大侄女用手往盘子里抓了块鸭肉,啃了两下,觉得不好吃,又扔回盘里,然后拿起筷子和勺子互相敲打着玩。小侄女拿了两个一次性杯,在一个杯子里装了纯净水,接着把米饭放进去,然后从一个杯子倒到另一个杯子,又从另一个杯子倒到前一个杯子,如此反复,玩得不亦乐乎。
林晓薇看到这两个孩子吃饭还是这样不老实,气就不打一处来,但她一直忍着没说。因为以往的经验告诉她,说了也没用,而且父母还会嫌她多管闲事。
陈慧吃完了饭,马上拿起小孙女的饭碗,两个孩子一起喂,一个一口,就这样她们还东张西望,东摸西摸。陈慧吼一声,她们才乖乖吃一口。林晓薇在旁边看着都替她心累,窝了一肚子火,打算赶紧吃完走人,眼不见心不烦。
按理说,大侄女六岁多,小侄女四岁,早就应该学会自己吃饭了,现在居然还要大人喂。其实,她们不是自己不会吃,就是懒,依赖人喂惯了,这些坏毛病都是被惯出来的。林阳和小赵常年在外打工,孩子从小扔给爷爷奶奶带,被宠坏是必然的,这就是隔代教育造成的后果。
林阳的这段神奇的婚姻,要是从头说起,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
林阳从小就是林家兄妹三人当中最调皮的一个,也是被父母打得最多的一个。
林晓薇记得有一次,林阳嘴馋,偷吃了邻居家一个熟鸡蛋。邻居大妈气急败坏地跑到家里来告状,还化身为“预言帝”,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放出预言:“这孩子这么浑,再不好好教育长大了肯定会变坏,老话说得好‘从小偷针,长大偷金’。”
林建章是个好面子的人,从来没被人这样戳着脊梁骨骂过,一时气得七窍生烟。当着邻居大妈的面,怒不可遏地操起扫把棍,不管不顾地就往林阳身上抡了过去。林阳痛得“嗷嗷”叫,眼泪很快就流了出来,邻居大妈这才满意的走了。
事后,被打得个半死的林阳悄悄地跟林晓薇说:“姐,爸爸再打我一次,我就自杀。”
林阳当年只有六岁,居然会说出“自杀”这么深奥的词,林晓薇震惊过度,当场吓傻。在她的印象当中,“自杀”就是古装剧里的刺客打不过之后拔剑自刎或者咬舌自尽,感觉那种死法肯定很痛苦。林晓薇当然不敢把林阳跟她说的话告诉父母,怕激怒他们,林阳真的再被打一次,更怕林阳自杀。
很多年以后,林晓薇想起这件事,心肝还会发颤。她想,林阳当年应该很绝望吧,好在他忘性大,没死成。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就好比一枚弹簧,压得越低,反弹得越高。
孩子大了,林建章和陈慧终于意识到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动不动就打,只好在嘴皮子上下功夫。与此同时,林阳似乎也意识到这个对他有利的因素,父母除了说几句,好像已经不敢拿他怎么样,正是他发泄心中不满的好时机。父母说东,他偏要往西,父母说西,他偏要往东。
林阳的叛逆期在初二的时候达到顶峰。当时林阳寄宿在学校,打架斗殴,偷东西,抽烟,翻墙,早恋,敲诈勒索……无恶不作。林建章成了教导处的常客,这位曾经□□暴戾的父亲,除了把林阳痛骂一顿,一点办法也没有。林阳从林建章无奈的眼神中,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报复的快感。
有一次事情闹得太大,校长要求林阳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悔过书,林阳负气而去,宁愿捡铺盖回家也不,就这样他初中没念完便辍学了。
那一年林阳刚满十五岁,辍学之后整天闲在家里无所事事,没钱就问父母要,父母不给又是大吵一架。有时吵得太凶,林阳就扬言要跟林建章脱离父子关系。那段时期,林建章和陈慧为林阳操碎了心,常常夜不能寐,一下子老了许多。
林建章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后来,硬着头皮把林阳塞进了一间技术学校,想让他好好学门技术,出来好找事做。可林阳那个小王八蛋,去念了半个学期又“重操旧业”,恶习重演,最后实在念不下去了,骗父母要了路费偷偷下广东打工,林建章知道以后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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