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里分给林晓薇家的那间房安有两张床,中间隔着一个布帘子,陈慧和林晓薇姐妹俩睡里面,林建章和林阳睡外面。当时正是玉米花生大丰收的季节,房间里堆满了各种麻袋装的农作物,本就不宽敞的房间显得更加逼仄。
那天晚上,陈慧不知出门忙什么去了,家里只剩下三个孩子,全都已经睡着了。这时候,林建章醉醺醺地从外面回来,摸摸索索地找拖鞋去洗澡,半天找不着,突然就爆发了。他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用他锋利的爪子一把抓起正在熟睡的幼崽,命令他们去找拖鞋。
被暴力惊醒的林晓薇吓了一跳,睁开眼睛看见林晓茵撇着嘴想哭又不敢哭,林阳也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宛如两只惊弓之鸟。
多亏了林阳机灵,很快就摸到了被压在麻袋下面的拖鞋,他们兄妹三人才得以逃过一劫。
林建章从外面的洗澡房出来,踉踉跄跄地往回走,不小心被堆在旁边的麻袋绊了一下,重心不稳,直接摔到床上。此床是他自己用几根木头简单撘成的,洋钉钉得不够牢固,只要人坐上去就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而且还会左右晃荡,让人有种晕船的感觉。这么重重一摔,那张摇摇欲坠的床终于“寿终正寝”,“轰”的一声,彻底塌了。
年幼的林晓茵以为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终于忍不住“嗷”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林建章像死猪一样躺在已经塌了的床上一动不动,迷迷糊糊地骂了一句:“哭什么哭,想挨打啊?”
好死不死,这个时候陈慧回来了,正好听见了这句话,再看看林建章那副醉生梦死的德性,塌成一堆柴火的破床,以及哭爹喊娘的孩子,瞬间就“炸”了。接着,夫妻二人开始“满嘴生殖器”地对骂,把对方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个遍,骂声划破夜空,响彻云霄,不仅惊动了对门的二房,还惊动了住在偏房的二老。
二老一开始只是围观劝解,装模作样的“帮理不帮亲”,后来听到陈慧把他俩也骂进去了,而且还骂得那么不堪入耳,直接就不干了,立马撕破脸皮加入了骂战,枪口一致对准了自己的儿媳妇。一时间,谩骂声、哭喊声、砸东西的声音响成一片,比赶集还热闹。
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姜还是老的辣”,这两个老东西什么脏话没听过,用他们时常挂在嘴边的话说“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还多”,嘴里蹦出来的脏话连职业流氓都望尘莫及。陈慧虽然也是个伶牙俐齿的狠角色,但她一张嘴“独战群雄”,难免有些“应接不暇”,渐渐地落了下风。最终,这场骂战以二老和林建章的同仇敌忾胜出,以陈慧的离家出走而告终。
与林建章那个张牙舞爪的“怪兽”相比,陈慧这个多数只是“动口不动手”的生物,看起来要安全得多。林晓薇不想留下来面对随时爆发的“怪兽”,看到陈慧一走就慌了,立马追了出去,结果被爷爷拦腰抱住,一巴掌拍在屁股上。林晓薇逃走无望,“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预想中的谩骂和毒打并没有出现,也许是骂战消耗了太多体力,也许是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当林晓薇怯生生地回到屋里,林建章已经打着呼噜睡着了。
第二天,因为这场骂战,林家“荣幸”地成为了全村议论的焦点而“名噪一时”。当时的林晓薇已经有了一点荣辱意识,一走在村子里就听见有人拿他们家的事来取笑,她就羞得抬不起头来。
☆、第3章:叛逆
林晓薇站在斑驳的老宅门口,过往的岁月如电影里的黑白镜头一晃而过,她定了定神,抬手一推,灰黑色的破木门应声而开,门上生了锈的铁锁叮当作响。
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太太,从大厅里走了出来,眯缝着眼睛问:“谁啊?”
“奶奶,是我。”林晓薇笑着说。
老太太上前走了几步,看清了来者之后,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黄灿灿的大金牙:“原来是晓薇呀,快到屋里坐。”
林晓薇跟着她往里走,随口问:“爷爷呢?”
“在屋里看电视呢。”林老太边走边喊,“老头子,别看电视了,晓薇过来了。”
林老头脱下老花镜,把飘着雪花沙沙作响的黑白电视关了,赶紧迎了出来:“晓薇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晓薇把水果放在餐桌上:“刚到家。”
爷孙三人坐下来寒暄了几句,代沟有点大,没什么好聊的。
林晓薇小的时候,林老太和林老头特别重男轻女,有好吃的就偷偷叫林阳去吃,从来不叫她和妹妹。因为这个,她从小对爷爷奶奶就有点膈应。
当然也有受宠的孙女,但不是她,是她的堂姐林晓玉。林晓玉是林建民的大女儿,是她让二老第一次当了爷爷奶奶。人们对第一个孩子往往会有比较特殊的感情,林晓玉幸运地拔得了头筹。
小时候不亲,长大了自然也不会亲到哪里去,可“孝道”这种东西,不是说不亲就可以不尽的。
沉默了一会,林老太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挑起了话题,“往年这个时候,你二姑都会给我们用毛线织几件毛衣钩几双鞋,这两年她自己当了奶奶,就不管我们死活了。”随即歪着一只脚,指了指开了个口子的短靴,“晓薇,你看看,我这鞋子都开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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