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此处,瞳跟衔微对视一眼,心头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瞳沉声道,“莫非元长天当时在土城关?!”
张铁阿摇头,“以小殿下如今的身手,去土城关和玉门关不但是自己送死,还会连累袍泽。他现下正在嘉峪关操练。”
三人果然在嘉峪关见到了元长天。
元长天十四岁,身量还未长齐,修长的身形在一众西北汉子中间显得无比瘦弱,他穿着一身长过膝盖的铁制板甲,持着一杆比他还高的长矛,尘土满面,正在士官的号令下有板有眼地跟所有的兵卒一起,做着最基础的动作训练。
张铁阿并未跟来,带三人来的是他手下牙将。
此刻那牙将拱手道,“都督有命,若三位想将元长天带走,我们不会阻拦。”
瞳跟衔微再度对视了一眼,在衔微眼中,瞳看到了一种自己从不曾在他眼中见过的神采,有点像是渴望,有点像是狂热,还有一些连瞳也看不懂的东西,就如同衔微久远的记忆正在缓缓苏醒,带着些陌生的狂放和霸道。
瞳再看看白羽,却见她对场中众兵卒丝毫不感兴趣,一直远望着不远处的巍巍祁连。
马鬃山、合黎山、龙首山组成的北山山脉跟祁连山脉相对,形成了东西长达两千里的河西走廊。河西走廊到了嘉峪关附近南北宽度不过30里,更有一条讨赖河横跨南北,故而嘉峪关关城依山傍水,雄关矗立,稳稳扼守峡谷隘口,将整个河西走廊以东护在自己身后。
“白羽?”
白羽回过神来,看到瞳正望向自己,她有些诧异,“什么?”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白羽轻轻一笑,“我的打算么?你的打算就是我的打算。”
瞳转向衔微,“你的打算?”
衔微并不犹豫,“我要留在安西。不在这里,我要去土城关。”
瞳似乎对此并不惊讶,只是沉吟了一下道,“为何不在这里?”
“这里是后方。”
瞳转头问那牙将,“元长天会是普通兵卒?可会有人保护?”
牙将摇头,“玉门在关外,嘉峪关后还有甘州、凉州,共三重纵深。若是你们不放心,我们可以将他调至凉州。”
白羽突然插话,“不必。让元长天跟衔微至土城关。”
众人皆是大讶,瞳皱眉道,“白羽,土城关一战,十不存一。元长天毕竟……”
瞳的话还未说完,白羽便断然道,“此事我说了算。”
她转头对那牙将道,“告诉王劲,便道是我说的,让元长天跟衔微至土城关,跟着李通,循军中例,无功不得升。”
衔微抱着双臂,很是不快地瞪着白羽道,“我对当奶妈没兴趣。”
“好,”白羽点点头,对那牙将接着道,“元长天至土城关,衔微至玉门关。”
衔微还待说什么,白羽冷道,“每多说一句话便向东多退一百里。”
一句话便将衔微所有的争辩都打了回去,他满面无奈,对着瞳比了个手势,大意是你小子以后自求多福吧。
三人并不去跟元长天相见,瞳跟衔微的告别也很简单,衔微向来游离于瞳的谋划之外,他倒是可以随时说走就走,很是潇洒。
走前,白羽跟他简单交代了几句,无非就是叮嘱衔微不要死磕。衔微毕竟不曾渡得神劫,再强大也还是凡人之躯,若果真力有不逮,还是要先保住自己,该用什么法诀还是得用什么法诀。语罢,白羽又是一指点上衔微的额头,将若干法诀要诣灌入衔微的识海。
衔微谢过白羽,最后还是有些犹豫,问瞳道,“若真有什么事,可需要我照料那元长天?”
瞳本想点头,却见白羽摇头道,“不用。元长天绝对不会有事。”
这话让瞳和衔微都很是不解,瞳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何以如此断定?”
白羽想了想,问瞳,“衔微可知你的真实身份?”
衔微点头,“知道。爷爷和碧落都是魔界的天魔呗,大约还是天魔贵胄。这又如何?”
瞳却歉然望着衔微,“衔微,我不止是天魔。”
衔微有些茫然地望着瞳,瞳苦笑,“衔微,外祖与我非是普通天魔贵胄。外祖乃是魔君相杳,而我则是天魔太子,瞳。”
衔微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又如何?于我而言,爷爷永远是爷爷,你永远是我大哥。我都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们是天魔又如何?纵使你将来做了天魔魔君又如何?”
瞳微笑,“确实不如何,这便是为何我们从不瞒你我们是天魔,也没有主动告诉你我们的身份的缘故。世人皆以为魔族跟人族是死敌,但只有我们这些人知道魔族本就是人族,是什么身份又如何呢?”
衔微点点头,望向白羽,面色冷凛,“你为何要此时挑明此事?”
白羽的眼神凌厉,“衔微你到底是谁?”
此言一出,瞳和衔微皆是一愣。
“你的身世恐怕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即便现在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谁,就如那里的元长天,他现在一样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天地已然大变,你们的身份终有一天会在某个时候显露出来,也许是最合适的时候,也许,是最危险的时候。那时 ,”白羽盯着衔微,“我希望你仍然是站在我们这一边,或者,至少是站在人族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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