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罢冷笑一声,这薛吴不过来罗城两日,她便听从属下口伐,说他就如今断垣残壁的罗城,还趁人之危,四处搜刮稀世之珍,称进献陛下。
薛吴一面带着来犒赏将士的金子,一面又来搜寻奇珍异宝,不知是金子是否中饱私囊,又不知这奇珍异宝到底献了谁。
撇开他人所说,此刻芜岚听了他的意思,虚与委蛇道:“薛常侍长伴圣上,自然是见过最好之物。我们这等边境之人身强体壮,那需得上这物什,哎,我且看这乃前年炭木,如今大雪怕早是潮湿了,可别是越烤越冷了罢?”
果真这话薛吴入耳,满脸嫌弃,掸掸袖子,坐起身来:“哦?有这等事?咱家说怎么回事呢?原来都是些陈旧的炭木,快来人把炉子给我灭了。”
好一番折腾,又遣人备好了汤婆子揣在怀中,吊起细长眼道:“林将军,咱家来传召圣上几句话。”语毕,走至上前,居高临下,些许傲慢。
芜岚见他趾高气扬,势要她下跪听这话,欲作势时薛吴见好就收,又伸手扶住了她:“诶诶,将军不可,只圣上几句话建议而已,不过此事万不可张扬,你且上前来我与你耳语几句。”
像是讨到了个大便宜,薛吴嘴角掩不住的偷笑。
“圣上说,大战告捷,军中乏惫,南魏,西周虎视眈眈得紧,林霍大将军,少将林无岩之死万不可张扬!让他国趁了我国这虚弱之时。出殡就一切从简。待过些时日圣上闲暇时,再拟下圣旨,晋升林霍为定国大将军。”
他顿了顿,手扶上额头:“哎呀,瞧,这顶顶重要的事,咱家差点还忘了呢,陛下还说召您半月之内进京面见。”
语毕,薛吴斜眼看她,料定她必怒,照理来说帝王为抚恤军心,一国之将战死应当昭告天下,上厚葬之,然齐帝反其道而行之,这于理不合,于情更不容,更是让父兄两人的殉亡蒙羞。
芜岚听罢,心头的怒气很快被强压了下去,斜眼见薛吴窃喜之脸表露无遗。齐帝常年酗酒,不问政事,不理朝政,诸事多由丞相和议院策定之后,再由齐帝过目。此番必定是有人从中做梗,而这其中隐情薛吴必知晓,只是还得想办法让这他说出来。
芜岚另道:“薛常侍,年前罗州药师采了灵芝敬献,陛下身体可还好?”
未挑起芜岚的不满,还听她岔开话题,薛吴也倒是有些匪夷所思了,主动发问:“咦?将军对圣上可是真关心的紧,可曾是也想想自己?”
“噢?愿听常侍一二?”她挑起眉头。
他瞥了一眼,欲言又止,暗自侧头打起这乱言嘴巴,手不自然起来攥紧了手里的汤婆子。作起势来倒真像是说漏嘴了。
见他小动作,她捧了一句薛吴道:“常侍于京,文武百官,谁人不是由常侍你传达圣意。自然是耳听目染,知晓众多。”
“嘿嘿,您说得还真对。”他笑着,眼睛左右一瞟道:“唉,照我说这罗州城也算是个出好东西的地方!就是地方啊,太大,就这点儿不好!”
原来如此,她以为因何事他要与她周旋,若是找进献之物就好解决多了。她轻笑了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她顺了他的意:“常侍寻得的珍宝可还满意?”
“这到罗州就没有个顺心的事,也找不见路。”他撇了撇嘴。
“这汤婆子是死物,不知人冷暖,我有一物。”芜岚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对直塞进薛吴手里,再道:“我识得一老奴经常去原上放牧,这一片儿哪里有个狡兔窟他都门儿清,明日我唤人给常侍引路,你拿着此匕首他便识得,定会领你寻那罕见之物。”
他点点了头,塞进内衬,眼睛咕噜一转道:“林将军哟,您真是客气了!这话吧,咱家也是听朝中大人一耳,林霍将军于高戎一战之中,擅自行动,罔顾军纪,困顿而亡实乃咎由自取,陛下念在林将军驻守罗城二十载,不愿将军背负骂名,非但没有追求责任,还追封为定国大将军,这实则是恩惠啊!”
罗州与高戎拉锯十年,战事越来越吃紧,朝中粮草却越来越少,就算上书索要,也迟迟不批复。冬日里草原高戎也正是物质贫乏的时候,利于打压。
再者罗州几年伤亡惨重,比起高戎强壮的牧马人来说,远远没有他们顽强的生命力,持续战在大齐是要吃亏的,所以若是这个寒冬还不趁胜追击的话,来年必定又是一场周而复始的恶战。
林霍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不惜搭上自己性命,将高戎军队赶至穷极之地。却别人添油加醋说成是擅自行动,咎由自取?
尚且不管出殡过简之事,听这污蔑之言,她有些沉不住气了,父亲一生一个忠字,怎容人无端诋毁,她一手拍上案台道:“真是荒谬!是谁这么大胆敢信口雌黄?!”
许是被芜岚的戾气吓到了,薛吴连连抚着胸口道:“哟哟,林将军,消消气儿,别在这儿与咱家撒泼,这咱家哪能知道呢!朝中文武百官上下沆瀣一气,难不成将军还要与他们当面对质去?再说日后多的是时日细查,这会儿气可是消消吧!”
她林氏一族,远离朝廷纷争,一心守卫疆土安宁,到头来还被人泼了污水,她冷笑,捏紧了薛吴的手臂,沉了沉道:“不知陛下招我进京实则又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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