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兰亭的心还在砰砰地跳,有点不敢看他,轻轻点了点头,自己抬手撑着石阶,慢慢地站了起来。
腿还是有点发软,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感到他伸手过来,扶住了自己。
“不用不用!我没事了,我自己能走的——”
但是冯恪之已经握住了她的胳膊。
“你不方便。快些回去,还要处理伤口的!”
他轻而易举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眼睛没看怀里的她,笔直地望着前方,沿着山阶,快步往别墅而去。
孟兰亭不敢挣扎了,拒绝的话更是说不出口,只好缩着一动不动。
“……冯公子,你让我自己走吧,我真能走……”
眼看快要到别墅门口了,孟兰亭怕被人看见了,扭了扭身子,挣扎着想下来。
“小少爷!孟小姐!这是怎么了?”
孟兰亭才动了下身子,大门旁,那个门房手里拖了把扫帚,晃悠悠地从一旁走了过来,突然看见两人,定下了脚步。
“孟小姐被蛇咬了一口。”
“不好了——”
“老爷!孟小姐被蛇咬啦!”
门房一把丢下手里的扫帚,扭头一边往里跑,一边嚎了一嗓子。
结果就是包括冯老爷在内,别墅里的人,上上下下,全都被这一嗓子给惊动,从屋里呼啦啦地跑了出来,如临大敌。
“兰亭,你怎么样了?”
“恪之,她被什么蛇给咬了?”
冯老爷快步而出,神色紧张万分。
冯恪之把孟兰亭送进客厅里,放在沙发上。
“是条林蛇,刚才我已经简单处置了下。爹,家里有蛇药吗?”
冯老爷这才松了口气。
山间夏日多虫蛇,别墅里自然备有常用的蛇药。
“有!有!”
冯老爷立刻喊人去拿药。
很快,清水和药都送了过来。
孟兰亭脸已经红得不行,根本不敢抬眼看人了,心里只怪自己刚才太过不小心了。
冯恪之下意识地伸出手,瞥了她一眼,略一迟疑,又收手,往后站了些。
一个老妈子帮孟兰亭清洗伤口,拧了条雪白的洋毛巾,帮她把脚也擦了,再挤压出残血,上了药。
“好了,好了,这样就没事了。兰亭你别怕!”
冯老爷在旁一直安慰个不停,忽然想了起来,转头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冲着儿子咆哮:“你怎么搞的?连这个都做不好!我让你带兰亭出去转转,你让她被蛇咬?”
冯恪之看了眼孟兰亭,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吭声。
“伯父,这和他无关!刚才他也提醒我了,是我自己不小心,靠得太边上了。”
冯老爷说翻脸就翻脸,倒是把孟兰亭吓了一跳,赶紧解释了一句。
冯老爷这才勉强压下火气,叫人扶她回房间休息。
原本的做客日常,就这样被这条冒出来的蛇给改变了。
孟兰亭的体质大约属于敏感类型,到了晚上,果然如冯恪之说的那样,伤口处有些红肿发痒,好在因为处理及时,情况不是很严重。
来这里,她本就不欲多见人面,正好籍着这个借口,接下来的几天,基本都在房间里看书复习。休息了几天,伤口痊愈,冯老爷的寿日也到来了。
因不是整寿,加上冯老爷现在也不喜欢那么多的人情熙熙,只开了几桌饭。上门贺寿的,除了女儿女婿外孙外孙女,剩下就是一些关系好的故交友人和平日时常往来走动的近亲。
但即便这样简办,当天晚上,别墅里还是开出了十几桌的寿宴酒席。南京的高层上流,无不以能接到冯家请帖上门贺寿而引为荣,只见屋里屋外灯火辉煌人头攒动,宾客的欢声笑语间,夹杂着小孩子奔跑跳跃发出的嬉笑之声,喜气洋洋,热闹得很。
出于礼貌,孟兰亭晚上也修饰了下,但和寿宴里打扮精致华丽的太太小姐们相比,显得低调无比。
她是想尽量不引人注目,但结果,显然事与愿违。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除了冯恪之的姐姐们,她感到几乎每一个上门的宾客,进来没多久,视线似乎就都落在自己的身上。
男宾还好,看一眼也就过去了,但那些女宾们,投来的目光,可就不那么令人感到愉快了。
并不是说她们的目光里带着鄙夷或者类似于这样的情绪。
恰恰相反,几乎每一个人,看着她的目光都是和善的,态度是友好的,甚至有几个太太主动过来和她搭讪时,语气极其亲热,亲热得甚至让孟兰亭感觉到了一丝奉承的意味。
她疑心或许是大家都知道了前些日报纸上的那则花边新闻。
又疑心她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并非事实的消息,以至于生出误会。
总之,这个晚上,她对每一个含笑投向自己的眼神报以回笑,和每一个走过来与自己说话的人应酬着,脸上,始终带着该有的礼貌的笑。
寿宴吃到九点结束,但大家兴致正浓,没有人走,男宾们一堂,抽烟说话,女人们一起打起了麻将。
孟兰亭感到自己脸庞发僵,笑容快挂不住了,被冯恪之的几个姐姐拉着坐了下去,打了两圈麻将,借口洗手起身,往盥洗室去的时候,迎面传来一阵嬉笑声,跑过来一伙孩童,应该都是冯恪之姐姐们的孩子,年纪大的七八岁,小的四五岁,看见孟兰亭,全都停了下来,盯着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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