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走啊!”
“等等,我要和老爷告个别。”
颜乔尤原本是不依的,可想到周若谷在这里住了三十年,邹建山如同父亲般将他养育多年,彼此之间的感qíng,想必会是很深。
她不是铁石心肠,点点头让他去。
邹建山却不同意。
邹建山掐了雪茄,怒目而视,“你说什么?要离开这儿,和我们邹家划清界限?”
沙哑的声音猛然提高,“你做梦!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竟然还胆大包天和我说这些瘴气话!”
周若谷紧紧抿着唇,垂目看向地面,默然无语。
“周若谷我告诉你,你一辈子都别想摆脱邹家,你能有今天,是我一手培养的,你现在的一切,哪样不是是我给的,你身上可是流着……流着……”
话卡在喉咙,一阵风箱的呼噜呼噜声,邹建山涨红了脸,说不连贯。
站在一边的颜乔尤,此刻,却抬起眼睛望他。
缺空补充该怎么说?
你身上可是流着——我的血!
颜乔尤吃吃一笑,这是怎么了,狗血韩剧看多了?胡思乱想。
邹建山却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满眼的敌意。
邹宸为她,不惜要和卓家反目,周若谷带她回来,现在又急着离开——和这个女人想必脱不了gān系。
他冷哼两声,“若谷,你可是为了那个女人?”
周若谷一怔,何尝不是为了那个女人,为了她,连起码的原则和尊严都一并抛开。可他怎么能这么说,这个男人如同他的父亲,是他一生中甘心佩服的几人之一。
只能否定,“不是,是我决定的。”
邹建山登时大怒,指着颜乔尤,浑身都在微颤,“我就知道你们颜家人的心思没那么简单,你和你爸爸一样满身都是心眼!”他转而向周若谷下最后的通牒,“你要是想和她走,可以,净身出户,一分钱都别想带走!”
这一次,回答的不是周若谷,颜乔尤抢先一步冲过来,压抑着心口突突而起的火,“邹先生,我敬重你是长辈,但也请你尊重自己。我爸爸早已去世,你说我没关系,别那么说我爸爸。”
邹建山是一脸不屑,那副神色,和邹宸出奇的相似。
“哼,我说得又有那一句是假?”
颜乔尤丝毫不甘示弱,嘴角是一抹淡笑,“邹先生可能忘了,要是没我爸爸,邹家也不会有现在这样庞大的家业。”
话只点到为止,相信他能听得懂。
可邹建山是谁?纵横商场几十年,若是这小妮子几句话,就能将他喊醒,还怎么对得起商业大鳄的称谓?
刚要说话,门却被推开,邹宸是面无表qíng,袖子被卷到胳膊肘之上,一副懒散到极致的样子。
邹宸坐上沙发,展着双臂,闲适地躺上去。
颜乔尤的头痛得厉害,炸开一般,视线不往那一处偏离,偏偏控制不了,余光里是他俊秀的身姿。
周若谷似是读懂她的失措,自然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再说话时,已是下定决心,“我不会带走邹家的一分一厘,请老爷放心。”
邹建山哪里肯放人,无奈周若谷已经带着颜乔尤匆匆而去,他挺着肚子在后面追着,被关上的房门堵在另一边。
邹宸轻声笑着,“养了一只láng,就早该想到,有一天会过来反咬你一口。”
这只láng,说得是谁,邹建山还不敢确定。邹宸比周若谷的心眼更多,也更加聪明,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也只有他才懂。
他僵着一张满是横ròu的脸,睨着他的那副狂妄,“我这么胖,就算是咬了,也不过是脂肪。”
30
周若谷从出租车上搬下行李时,转眼便看见颜乔尤一脸倦容的坐在路边台阶。
他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累了么,呆会儿就带你回去。”
语气轻松,仿佛是回他们的家一般。
颜乔尤体力透支,没有躲开他的亲昵,冲他眨了眨眼睛,“那你拉我起来,我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周若谷大方地点头,手一摊,很是潇洒地伸至她面前。颜乔尤是真的没力气,攀上他的手,努力半天都宣告失败。
周若谷低声笑着,索xing弯下|身子,手搂着她的腰,只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啊——”颜乔尤惊地叫出一声,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脖子,“你放我下来,很丢脸哎!”
四周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侧目望着这两人,周若谷却不以为意,执意要抱着她,直到将她扔上行李箱,推着她随着行李一并“运送”进入。
颜乔尤坐在行李上,双手紧紧抓住边缘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这么多天了,她第一次觉得想那么放肆的笑一笑。
行进中,她低着头,拿手掩住整张脸,话音出口,被风chuī得碎成一段段。
“你为了我离家出走,确定不会后悔?”
身后的周若谷没有回话,她侧过头来,努力想要看到他,在最后一刻,发现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两个人坐在一边等待安检,颜乔尤扭着身子,努力维持一个舒服的姿势。
周若谷见她如此别扭,长臂一伸,将她捞到身边,按着她的后脑,让她整个人都陷入怀中。
鼻子里有这男人身上淡淡的气味,极淡极淡,却让人分外安心。颜乔尤是沉溺在这份温存之中,转眼望见机场玻璃幕墙外she进的阳光,微微刺着眼睛,索xing眯成两道fèng。
有时候,隔着细长的角度看这世界,会觉得分外美丽。过滤出不必要的杂质,只留下想要的美好,自欺欺人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她推了推周若谷,“若谷,说点什么吧。”
周若谷拿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头发刺得下巴微微有些痒,是迷人的一份温柔。
“说点什么?”
“说点离家出走的感想。”
周若谷只是笑,直到颜乔尤推得他左右晃dàng,他这才乖乖地发表感慨。
“不是离家出走,是净身出户。”他移开下巴,垂目看着这女人,“不过无所谓,那儿不是我的家,以后你在哪儿,我的家就在哪儿。”
话说得很慢,因为他在想。颜乔尤听得也很慢,因为心里塞得满满。
许久,她才接上话,“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个问题没意思,我能不回答么?”周若谷蹙着眉,看她一脸扭曲的笑,整张脸都写着不行,只能投降。
“那是我第一次去孚遥,终日跟在你后面,看着你因为父亲去世泫然yù泣的一张脸。在酒吧买醉,有混混去你身边,你还没学会反抗,只知道拿着酒杯往一边躲。”
颜乔尤做出终止的手势,瞪他一眼,“我哪有那么弱。”
“别打岔!”周若谷按下她的手,转而紧紧握进掌心,眼神柔和地望她,“那时我在想,这么一个女孩子,邹宸怎么忍心要看她落魄的样子。可几年之后再看到你,你却完全成了一副大女人的样子,有谁欺负得了你?一个人的改变能有多大,从你的身上,我算是看出来了。”
颜乔尤咬着下唇,这被环境bī出的坚qiáng,该喜该愁?
周若谷推推她,“你也说点什么。”
颜乔尤笑了笑,只是慢悠悠一句,“谢谢你。”
或许没有其他哪句话,比这三个字更能表达出她现在的心qíng。
无论是公主还是灰姑娘,每个女人的身边总是有一位骑士,为了你默默付出。无论你是对是错,对他是好是坏,在骑士任期内,他总是会无私地付出一切,即使他知道,他根本不是那个让你动心的人。
周若谷也明白,可他依旧揉着她的头发,开着不好笑的玩笑,“不想听这三个字,如果换一句,我可能会激动地整晚都睡不着吧。”
颜乔尤一愣,继而恍然大悟一般,“既然这么好,那我一定要说给你听。”
“好啊,你说,我洗耳恭听。”
颜乔尤难得调皮一笑,直起身子,双手抓住他的耳朵,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周若谷,快——还——钱!”
周若谷扑哧一笑,就知道这女人没安好心,“才不是这三个字!”
话没说完,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颜乔尤扁扁嘴,“还没关机?”
周若谷点点头,却因为屏幕上出现的名字而浑身一滞,几经思考,还是忐忐忑忑地接了。
“把电话给颜乔尤。”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气,通过电波一路传进周若谷的身体,“给她,你知道的,我一向没什么耐心。”
“是谁?”颜乔尤见他一脸yīn郁,也有些担心,“你说话。”
周若谷摇摇头,拿了电话,直接按断了。
刚想关机,电话竟然又一次响起来,这一次却不是邹宸的。一串陌生的号码,他一眼便看出这不是寻常百姓能用的。
“又是谁?”颜乔尤一脸不耐烦。
周若谷听着电话那边公式化的对白,脸一下子变得更加yīn郁,甚至紧紧咬着牙关,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在抖。
颜乔尤见qíng况不对,连忙凑上来听,还没碰到机壁,一连串的声音便大声响起,刺激着她的耳膜。
“姐,姐,你快点来带我走,我不要呆在这儿……姐,姐……”
周若谷一时无法形容此刻的心qíng,仿佛是一对艰难逃出家庭束缚的恋人,在临要逃脱的那一霎那,又一次被人套进了牢笼。
颜乔尤将头靠着车窗,随着车的颠簸,头轻轻撞在玻璃上。
她挣扎了那么久,最终还是要回到邹宸手里,乖乖听他的差遣。
颜乔修和一帮同学聚众嗑药,警方收到消息,将他们集体带走,颜乔修是其中的重犯,校方更是有意开除这名刚刚入学的外籍学生。
她无可奈何,想取钱出来应应急,一查户头,整张卡都被冻结,她气得用剪刀将之剪成碎片,周若谷站在一边,镇定之极地看她发狂。
颜乔尤的理智早就丢出十万八千里,狠狠一推他,“你站着gān嘛,还不想办法。”
周若谷是一叹气,无可奈何,“净身出户你懂么,我浑身上下的钱加起来不超过五百美元。”他双手搂上颜乔尤的肩,直视她的眼睛,“我敢说,这一切都是邹宸做的,小尤,我们逃不走也斗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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