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想当然地问:“所以他便让您关照小弟子?”
窦勇摇摇头,钦佩道:“非也。自从郭弘磊投赫钦卫以来,他老人家只字未提,仿佛没收关门弟子似的,倒是我忍不住了,主动询问。”
“老人家怎么答的?”亲兵们听得津津有味,个个竖起耳朵。
窦勇并不隐瞒忠心耿耿的亲信,和蔼告知:“陆老豁达,大体的意思是‘倘若弘磊扶不起来,扶也白扶,白白费力;索性看他几年,值不值得栽培,将领自有考量,无需问旁人’。”
“哎哟,老人家的确豁达,光听着就叫人钦佩。”
“这位老大人,看来对关门弟子放心得很。”
“对!依我猜,他似乎认定了郭弘磊会有出息。”
众亲兵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窦勇喝了口茶,冷静道:“我旁观至今,不得不佩服陆老的眼光,郭弘磊确是可造之材。靖阳侯府虽败了,但有勋贵亲友照拂,他却从未谋求清闲,一直踏踏实实地操练、巡边、上阵杀敌,屡立战功。”顿了顿,他威严道:
“如此勤恳勇猛的年轻人,理应被提携,姓什么都不要紧。”
须臾,巫海赶到,厅里众人立即噤声。
窦勇敛起笑意,神色淡淡。
巫海提心吊胆,疾步入内见礼,暗中反复琢磨措辞。
片刻后,郭弘磊返回校场,恰逢将士们歇息,相熟的同袍一拥而上,争相询问:
“如何?”林勤忧心忡忡。
彭长荣奋力挤近前,小声紧张问:“怎么样?将军发怒了没有?”
“唉,我们都已经听潘哥说了,你没挨罚吧?”
“将军真收你为亲兵了吗?”
“郭弘磊,没想到你还挺重义气的。”
……
潘奎靠近,三两下拨开手下们,关切问:“说!究竟怎么样了?”
郭弘磊定定神,走向待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上峰,缓缓答:“窦将军收我为亲兵,并罚我一个月内每天绕着校场跑二十圈。潘大人,您——”
“哈哈哈~“潘奎松了口气,愉快大笑,使劲拍了拍得意手下的背,兴奋道:“好小子!好!我就知道,将军宽宏大量,罚是会罚,但错不至于严惩。”
郭弘磊抱拳,诚挚道:“尚未恭贺大人升迁,恭喜!”
“同喜同喜。小子,今后你跟着将军,千万机灵些,多学点儿东西。”潘奎春风满面,掩不住愉悦之色。
众兵丁簇拥郭、潘二人,纷纷道喜,嚷着讨酒喝,热闹非凡。
“呸,俩狗腿子,神气活现的,当心乐极生悲!”田波冷眼旁观,咬牙切齿,无比地嫉恨。
夜间·刘村
“当啷“一声,茶杯摔了个粉碎。
姜玉姝不可思议,瞠目结舌,急切问:“什、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姑娘先别慌,或许是我听错了,或许是同名同姓。”翠梅惶惶不安,再度附耳,小心翼翼地说:“我听见庄主簿与官差闲聊,说州府派下一名官员到县里,江南人士,叫裴锐,新官上任三把火——”
姜玉姝倒吸一口凉气,扼腕打断道:“裴锐?她的、我的表哥,不正是姓裴名锐字文沣吗?”
“对呀,“翠梅附和道:“表公子裴文沣。”
作者有话要说:
裴文沣: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第66章 人是魂非
表哥!表哥!
裴表哥仍在,真正的姜表妹却早已香消玉殒。
是她的表哥, 而不是我的。
姜玉姝瞬间心乱如麻, 倍感头疼,皱眉说:“表哥去年金榜题名, 这我是知道的。父亲原本只字未提,年初却在信里谈了几句, 大概说表哥高中二甲、名列前茅, 却不愿用功考翰林院庶吉士,而是执意谋求外放,与长辈起了争执。”
“唉。”翠梅愁眉苦脸,欲言又止, 小声说:“都城好,太平安稳。外放可没什么好的, 尤其外放至边塞, 多半是被贬谪的官员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错。边陲苦寒,战乱频频,人往高处走, 州县官员往往卯足了劲儿往别处挪,极少上赶着来的。”
姜玉姝捶捶额头, 烦恼抱着脑袋趴桌, 直犯愁,忐忑说:“年初回信时, 我就不太放心,再三请父亲一定劝住表哥、劝他去考庶吉士, 如今看来,谁也没能劝动他。”
翠梅也抱着脑袋趴桌,不知所措,“怎么办?表公子已经来西苍上任了,现在正在县里,不知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姜玉姝摇摇头,心里七上八下,“坦白说,我猜不透,真的是难以预料。”
“咳,嘶,这、这——“翠梅为难得舌头打结,耳语道:“老实说,奴婢也不敢设想。但可以肯定,表公子执意来西苍,十有八/九与您有关!否则他明明可以安居都城,何苦跑来兵荒马乱之地?简直毫无道理嘛。”
姜玉姝沉默片刻,倏然坐直,神态肃穆,凝重表明:“我对不住表哥,深感歉疚!但绝非故意辜负他的情意,皆因造化弄人,遭遇大出意料的变故,当时的‘我’实在无能为力,根本扭转不了局势。”她叹了口气,一字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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