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叹道:“行了行了,懒得说你!”她扭头,不悦地吩咐:“立刻叫方胜来,给珍丫头看看病。他究竟开的什么方子?病人一连服用几剂,至今不见效!他应该换个方子。”
“是。”仆妇领命告退。
不,我绝不能被把脉!恐惧之下,王巧珍脱口而出:“等等!我、我快康复了,不用看大夫。”
王氏眉头一皱,不容置喙道:“看看你,脸色苍白,得了病,不吃药怎能痊愈?必须让方胜看看,如果他没招,马上请外头的大夫,切莫把小病拖成大病。”
廖小蝶状似关切,帮腔劝说:“老夫人言之有理,嫂子不可掉以轻心,让大夫把把脉,兴许换个方子,就药到病除了。”
“我、我……”王巧珍无法反驳,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那,那行。”
王氏欣然颔首,“这才对!”她再度扭头,吩咐仆妇:“玉姝前几天托人送回来的皮子和药材,挑厚实的,尽快给珍丫头做两身暖和衣裳,另外再告诉方胜,叫他配个药膳方子,给珍丫头补补。”
“是。”侍立一旁的仆妇躬身。
廖小蝶抿嘴笑,“老夫人真疼嫂子,旁人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王巧珍略回神,习惯性地刺她一句,“老夫人仁慈,也疼你。你不也得了皮子吗?”
“嗯,我打算给珠儿做衣裳。”廖小蝶亲昵贴近王氏,“改天我让宝珠穿着新衣裳,给您老请安。”
王氏曾是高门贵女、侯门贵妇,虽然败落过,但家业已经复起。她生性并不吝啬,而且阔绰惯了,慷慨一挥手,“那又不是古董,搁久了就坏了,该用则用!横竖弘磊在图宁卫,听说,图宁盛产皮子和药材,用完让他再弄些即可。”
众人闲聊,王巧珍煎熬陪聊。
天呐,天呐,今天这一关,该怎么过?王巧珍恐慌欲死,手心冒冷汗,暗忖:待会儿,方胜把脉,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他当众说:奇怪,怎么会是喜脉?
到时,我没法解释。
我年轻守节,凭借寡妇身份,亲戚疼惜、婆婆宠爱、小叔子尊敬、弟媳妇客气……种种优待,地位超然。
假如真的有孕了,一切优待会荡然无存,背负“下贱无耻”等骂名,此等丑事,将令我颜面扫地,备受非议。
片刻后
忽然有个婆子禀告:“老夫人,煜公子说天太冷,不想起床,不想读书,您看是……?”
王氏哑然失笑,食指点了点长媳,“听听,煜儿学你了!嗳哟,小孩子家家,不用功读书,长大能干什么?”
霎时,王巧珍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哼,那臭小子贪玩,您先劝劝,等我好了,亲自教训他一顿!”
“行啦,你少动气,歇着。”王氏起身,廖小蝶忙搀扶,老人一边率众往外走,一边说:“我自有办法管教孙子。”
廖小蝶垂眸,幸灾乐祸,心想:我们一走,她十有八/九能设法蒙混过关。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时,且等着瞧。
呸!
姓王的贱妇,暗下毒手,毁我容貌,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人群一散,王巧珍如释重负,疲惫倒回被窝,用力咬唇,沉思该如何糊弄大夫。
下一刻
房门被急促叩响,“夫人?奴婢回来了。”
她们回来了!
王巧珍精神一震,立即坐起,“进来!”
少顷,冻得脸白唇紫的两个丫鬟闩上门,匆匆入内,站定,欲言又止。
王巧珍满怀期待,且十分紧张,抓住床柱,探身仰脸,耳语问:“怎么样?周公子怎么说?”
心腹侍女一个名叫萍儿,另一个叫小梅。萍儿摇摇头,为难答:“奴婢们遵照吩咐,在老地方等候,可左等右等,一直没等到周公子。”
“因为害怕晚归遭怀疑,奴婢不敢久留,先赶回来了。”
“什么?”
“你们居然没见到人就回来了?”
王巧珍愕然,震惊呆了呆,旋即气恼责骂:“糊涂东西!风雪天,路难行,也许你们多等一刻钟,他就来了呢?”
两名侍女杵在榻前,手足无措,“夫人息怒。”
“那,现在该怎么办?”
梦生,梦生……王巧珍愁肠百结,咬咬牙,使劲一拍床柱,“还能怎么办?他说过,每个月的初一、初五、十五、二十五,都会‘上香’,过几天,你们再去一趟,务必把我的意思转告他,让他——”话音未落,她突然犯恶心,捂着嘴干呕。
“夫人!”
“您、您没事?”两名丫鬟对视一眼,均惊慌失措。她们不敢多嘴,忙乱端起痰盂,准备热水、帕子等物,伺候王巧珍。
不久
房门再度被叩响,婆子禀告:“夫人,方大夫给您看病来了。”
门内寂静半晌,才传出丫鬟的嗓音,“进来。”
“是。”
转眼,两个婆子带领方胜踏进里间,见帘帐垂下,一只手腕伸出。
“大夫,请把脉。”萍儿搬了个圆凳,放在榻前。
方胜颔首并落座,熟练地诊脉。良久,他收手,安慰道:“夫人只是偶感风寒而已,不严重,脉象比上次好多了。我重新开个方子,连服六日,应该就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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