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望着他的侧脸,低冷道:“为了你的安全,这件事情,得让两个人知道。”
皇帝微咽口水,转头对视:“哪两个人?”
太后无言两秒,然后才开口说道:“贺荣,江。”
她说完,往前走了两步,蹲下来扶住江淮半压在血泊中的脸颊,用袖子擦净她嘴边的鲜血,将方才拿出来的一丸药喂了进去。
“他们一个是六道阁的宗主,一个手握南疆十几万大军的兵权,并且都将江淮视作性命,若不让他们知道,他们必定会逼宫,你江山不保。”
太后将‘逼宫’二字说的异常清晰,皇帝闻言,失魂落魄的合上眼睛,脑海里闪过长信王的身影,当初夺位弑兄的愧疚逐渐溢满胸腔,他久积的愤怒和对江淮的杀意悄悄被掩埋,两秒后,沉默着点了下头。
太后手按江淮的胸口,掌心下有沉稳的心跳,遂道:“下旨吧。”
……
……
“太子殿下!殿下不好了!”
院中有人大喊,随即殿门被人粗鲁的推开,北东宫新调来的小宫女扑通的跪倒在地上,她浑身颤栗如筛,茫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了。
宁容左高悬的心一下子被束紧欲裂:“怎么了?”
小宫女心惊胆战的抬头,又忙不迭的低头,咬牙横心道:“是御侍大人!方才从浴堂殿传来的消息!御侍大人被皇上和太后重审关于武举收买潘尘的事情!御侍大人为证……为证旧臣衷心……竟然……竟然……”
“竟然什么!”宁容左目裂眦的问。
小宫女犹疑两秒,蓦地放声哭丧:“御侍大人举刀自尽了!”
宁容左浑身冻僵,理智在此刻凝成冰冷被风击碎,北风拼命的撞击着窗纸,扑啦啦的刺耳得很,他停了片刻呼吸,胃中翻覆着难以形容的痛意。
修仁更是大惊失色,疾步上前,拎住她的衣领,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小宫女怕得要命,颤巍道:“御侍大人没死……只是圣前犯血是大忌,御侍大人已经被孟满拖出去,押入暴室了。”剧烈的喘息两声,“皇上刚刚下旨,明日午时,在南塘街和青园街口,要将御侍大人处以绞刑!”
当小宫女的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宁容左再也压不住嗓中的那股血,一下子被逼了出来,随即身子如崩塌的山脉,乍然跪倒在地。
修仁连忙扶住他,惊慌道:“殿下!”
宁容左眼中的光亮慢慢消失,他浑噩的含着这口血,仿佛塌了一层天,无数的碎石轰隆隆的捶打在他的身上,说出来的话音轻若棉絮。
“杀了徐丹鸿,她临死都不肯原谅我。”他抬眼看着修仁,面容恐怖,“今夜的事情,就只有你我二人知晓,还好,还好。”
停了停,他的嗓间研磨出细碎的笑意,诡异的很。
抬头往外望去,天色黑沉像是烧黑的铁。
第580章 未知(必看)
端和二十年冬月初七,宜祭祀。
正午时分,天空薄雪细密,漫天白羽漂浮,垂下来的阳光温和不刺眼,风冷却不似尖刀割面,种种迹象表明,今天还真是个适合绞刑的日子。
“快些!快开始了!”
“监斩台上立绞刑架了!”
“我……我不敢。”
“怕什么!”
“就是!这种事八辈子都难遇一回!”
长安城人潮汹涌,全部聚集在了南塘街和青园街的交叉口,多的犹如舔舐糖液的群蚁,他们肩膀碰撞,鞋脚相叠,对着监斩台上的那人指指点点,有惋惜唏嘘她桃李早逝,哀呼天妒英才的,也有痛斥其自作自受,活该被绞死,大汤妖孽得除的。
硕大的绞刑架立得极稳,木柱将近两尺宽,几乎要扎进台面,江淮的双手腕被分别拴在两侧的桩上,冬日的麻绳结着层霜,直把她的肌肤磨得血肉模糊,隐隐露出皮下的白骨,这细密的痛楚和嘈杂的喊声将她吵的睁开眼睛。
这一瞬,周遭寂静的连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还不算狼狈。
这身月白色的衣袍被血浸透,干涸过后像是一幅画,画里掩着昨日的刀伤,她当时抱着必死的决心,用力极狠,匕首插的穿透身体,到现在还疼的不敢用力呼吸。
想起昨夜那一幕,她遥望着满街的人潮,在里面看到了来监视行刑的书桐,忍不住露出抹讽笑,死一次不够,还要把她救活后再死一次。
看她死,就那么有趣吗?
老子去你们娘的。
……
……
“大人!”
正在她绝望自嘲的时候,人群中挤出来一人,赫然是泪流满面的北堂,她拼死冲开守在台下的禁军,扒住台边儿哭喊道:“大人!北堂来了!”
江淮面色欣慰,嘶喊时冷风灌肚:“母亲呢!”
北堂摇头,泪水飞溅:“老夫人在府中哭的晕死了过去!我不敢带她过来!”说着,就要跃身上去,不管不顾道,“北堂来接您回家!”
江淮瞧见她的背后有禁军举剑而来,瞳孔骤缩:“北堂!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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