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不见风离痕,倒是院子里传来谈话声。
似乎是芦笙的声音。
她急忙出去,正是芦笙,芦笙青白色的长衫上沾染了一挂血珠,额头一缕头发也被削落了,半截挂在那,看上去竟然有几分秀美。
风离痕的手,轻轻拨弄着那缕头发,背影上看,颇为暧昧。
是芦笙先发现的唐十九,一把慌乱的推开了风离痕。
唐十九上前,假装没看到刚才的一幕:“芦笙,你回来了,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对方之中有两个高手,交手了一番,虽然被他们跑了,不过他们也受伤不轻,棋院那边的贼窝被灭了三十八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我去过,提刑司和京兆府也派了人去,现场很乱,不让人进去,我就没多逗留。”
唐十九点点头:“辛苦了,碧桃就麻烦你们照顾,我要出去一趟。”
风离痕拦住了唐十九:“唐小姐,你是要去棋院那边?”
“嗯,我有些事情,要找福大人核对。”
“那,我送您过去。”
大约,风离痕是怕唐十九又被那些杀手缠住。
看他态度,唐十九若是推脱,大约有些不给面子,何况她认怂,芦笙的武功她是见识了,那绝非在陆白之下,都能被人切了一撮头发,她唐十九的三脚猫功夫,估计得给人切一颗脑袋了。
这艾宅卧虎藏龙,芦笙看着温柔清秀,武功却如此了得,风离痕光从虎口看,就知道惯用武器,武功不俗。
唐十九谢过,和风离痕一并出了艾宅。
她离开后不久,芦笙就进了左侧一间小屋,屋内,淡淡一阵沉香气,没有床铺,只设了一个软榻和一个书台。
曲天歌就坐在软榻上,隔着窗户的缝隙,看着外头。
芦笙敲门。
他淡声应:“进。”
芦笙推门而入,抱拳:“爷,王妃执意要去现场。”
“嗯,我看到了,青杏。”
一声呼,黑夜中窜出来一条影子。
“爷。”
“你也跟上,风离痕离开后,王妃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是,爷。”
黑影来去无踪,应声的功夫,已是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曲天歌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软榻上,似乎对于这京城忽然陡增的屠杀惨案,并不上心。
芦笙动了动嘴皮子要说什么,可是曲天歌不问话,她是不会主动说事的。
正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曲天歌的内心世界
立了半天,曲天歌终于从窗外收回了目光:“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们开始行动了,然而,本王已经不想参与了。”
芦笙皱眉:“王爷,您的宏图大业。”
“倦了!”
曲天歌只是挥了挥手。
“您……”
“出去。”
淡淡一声,没有任何温度,堵劫了芦笙所有的话。
芦笙眉心紧蹙,忽然觉得眼前的曲天歌,如此的陌生,陌生到跟随他的这十多年就像是幻化成了风,都不曾存在过。
芦笙一走。
曲天歌合衣躺在了软榻上。
闭上眼睛,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个人。
以前,为什么去拼,都有些模糊了。
他依稀记得,母亲病逝前,他在她床榻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告诉她,让她放心,自己一定会活出个人样来。
母妃闭眼之前,目光之中不是欣慰,反倒是焦虑和不安,最终也没有多说一句,只是叹了口气,沉沉闭上了眼睛。
那焦虑和不安,在此后多年一直缠绕在他心间。
他晓得,他的母妃,只祈愿他一生无争,安稳度日。
然而,他过够了。
从小兄弟们排挤,父皇的轻视,后妃对母妃的轻贱羞辱,都是他心里一根根的刺。
要么,将这些刺扎入心底最深处,融化进血肉里,就算是痛到彻底,也不叫外人看到半分。
要么,将这些刺一根根的拔除,就算是千疮百孔,留下密密麻麻的伤口,也至少不会再痛。
他,选择了后者。
他也晓得选择后者的代价。
所以,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将半个朝堂收为己用,以为一朝功成,却没想到前功尽弃,如若不是身上流淌着的血液让那个男人还存在一点怜悯之心,他怕是和夺嫡之争中他的那些“党羽”一样,已然化作了一滩血水,染红了最后京城的半边天。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记不大清楚了。
只记得,杀戮,流放,鞭笞,训诫,身边的人死的死,走的走,伤的伤,残的残,他苦心经营,用心血雕刻,满心欢喜的等着品尝胜利成果的一盘棋,满盘崩塌。
黑暗吞噬了他的世界,光明是什么时候来的?
似乎,就是唐十九真正走进他的世界之后。
她是阳光,带着炽烈的温度,一点点融化他心底的痛楚,她的笑容带着芬芳,冲刷着他心底凝聚的血腥,她的智谋和支持,让他重新卷起,对权利的欲望和野心。
他不想输,也不甘输,尤其,输的如此狼狈。
处心积虑,筹谋布置,他用了两年,却建立了比之前十多年所经营的,更大的一张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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