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日子看来的确不好过,我们的船队再去北面做生意,让大家配备火器,注意安全。”
夜姑点头应下。
外面似有雷声,不知不觉竟飘下来细长的雨线,在方若华的发髻上晕染开来,她随手拿了一方帕子擦了擦水渍,夜姑却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关窗户,又让她快换衣服,招呼使女烧热水泡澡。
方若华没奈何,被催逼着泡了澡,喝了一碗姜茶,又被严严密密地围上毯子,天气这么热,她怀里竟被塞了一个暖手炉。
“去岁冷热交替时节,夫人便病了一场,如今您可病不得。”
自家夫人身体状况,船岛上下,那是无人不挂心。
方若华心下叹息,这具身体不大好,爱生病,放在别的小时空或许也不算大事,寿数多少,她并不大在意,但如今……她还真得让自己活得长久些。
雨下了小半日,还淅淅沥沥的。
春雨匆匆从外头回来,扑打了下肩膀上的灰尘,推门而入,进门的时候似乎有点生气,端起桌子上的水壶灌了两口温热的茶水,这才神色和缓些许。
夜姑不禁失笑:“大管家这是怎的了?今天不是回家看你爹娘,难道还有人敢给你气受?”
春雨冷笑:“这世上哪里有人能一辈子不受气的?”
她被父母卖到许家时年纪还小,几乎不怎么记得家里都有什么人,最近父母却忽然找了过来。
春雨到不计较养自家爹娘,便是有个脑满肠肥,庸庸碌碌的大哥,她白养着也不是养不起。
但是那些所谓的亲人,吃她的,喝她的,回头还要算计她,那就实在是让人恶心的厉害。
方若华一听她抱怨,便知是怎么回事,春雨生气也不是第一回 。
她父母是有点不省心。
上个月还想让春雨安排她大哥进船厂做个管事。
前几日又想给春雨定一门亲,还怕她把家财都带到夫家去,只说儿女无私财,要给春雨管家,让她把财物都交给爹娘管着。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懒得理他们,反正他们也就想一想,又能做什么?”
春雨如今可是船岛的大管家,岛上几万口子员工衣食住行都由她管,执掌钱粮,上有审计司盯着,下有宣传队看着,可是半点马虎不得。
就这工作强度,哪有力气管家里人那点小心思?
把那些晦气吐干净,春雨看了看时辰,就过去给方若华梳洗打扮。
今夜有南安县令左怀的送行宴,左怀在南安功德圆满,要升任太原府知府,算是高升,若是顺利,之后一路青云直上,四十岁前就有入阁的机会。
方若华这几年与他合作愉快,这位还这般有出息,自然要给他个面子。
“新任知县任程伟,寒门出身,永宁六年的进士,考上进士之前一直寒窗苦读,并无多少名气。”
春雨顿了顿,忍不住咳嗽了声,“中进士之后回乡探亲,因他妻子口吐恶言,诅咒母亲,大怒之下亲手把妻子的舌头给割了,还在母亲门前长跪三天忏悔己过,族人皆说他是大孝子。”
方若华一怔,夜姑蹙眉。
左怀高升,离开南安,对他自己当然是只有好处,但是换来的这个新知县,却不像是个好相处的。
“严酷,注重名声。”
方若华吐出口气,“不好抓小辫子,是个麻烦人物。”
第698章 戏谑
夜姑笑起来:“夫人何必在意,他要知情识趣,供他几年,送走了事,他要想捣乱,那到要看看南安该谁的话才算数!”
方若华哭笑不得:“夜姑的心气可是变高了。”
当年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拼尽全力也只想活下去的姑娘,现在神采飞扬地跟她说,区区一县令,完全可以不当回事。
县令是什么?
父母官。
掌控一县生死。
在当下人治的环境下,一个糊涂县令,能让一整个县城的老百姓都过得生不如死。
这个姓任的,在当下或许并不算特别恶劣的那种官员。
比他好的官员很多,比他差的当然也有不少。
事实上正经地科举取士选出来的官员,在能力上多数都不会有大问题,能考出来的,无一不是智慧,运气,毅力都不差的佼佼者。
但是,这人能力再能看得过去,他不符合南安对于官员的要求。
任程伟昨天召见几个乡绅时,听闻徐家有位守寡六年的姑奶奶,还说要为其上奏朝廷,立贞节牌坊。
到把徐家给吓了一跳。
人家姑奶奶之所以未曾改嫁,只因看重的人接连丧父又丧母,只等孝期过去,便要办喜事。
只是一个是鳏夫再娶,一个是寡妇再嫁,两家都低调,不肯传扬而已。
县令到是勤奋,来了之后立时就要和左怀办交接,对权力和威仪看得都颇重。
看来以这位的脾气秉性,是注定了要有一场碰撞。
只有两个结果,第一,把这人的脾气给磨平磨圆,让他知道规矩。
第二,把人弄走。
她不会接受第三个结果。
方若华按了按眉心,轻声道:“我一再要求你们要守规矩,讲规矩,一切按规矩办事,就是想尽可能地把个人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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