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归大获全胜!
东南六省,不再是北方内阁的,亦不是南方内阁的,而是白云归的!
原本想捉白夫人的,不过是日本商团以及他们拥护的阿部少将。他们有一批军火需要经过俞州,但是白云归照例不放行。他们捉了白夫人,主要是想诱惑白云归谈判,然后再谈判桌上,设下埋伏,将他击毙。日本商团需要这批军火,阿部少将需要白云归死。
捉白督军的家人,不过是计划中最微小的部分。如果白督军不愿意谈判,他们就会想白夫人绑在俞州城墙,羞rǔ她,然后嫁祸给张和林督军。张和林表面上同意归顺南方内阁,实际上却是北方的忠实拥护者。让张和林与白云归鹬蚌相争,日本商团与阿部少将坐收渔人之利。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计划出其不意地成功了,白云归居然死了!
白云归一死,整个俞州便乱了套。
假死之名,不仅仅一口气认清了敌友,收编了霍忠林与范成术的部队,将东南六省纳入白云归的势力范围。
假死之名,摸清了以往从俞州运出烟土、烟火、医药的秘密通道。
计划如果失败,牺牲夫人,他能看清敌友,等到北方挥军南下支援。俞州是兵家重地,北方不可能放弃不管;
计划如果成功,牺牲夫人,他能一举将东南六省集于麾下,南方可保一时之平静!
不管他的计划是否成功,夫人是必须死的。
对于东南百姓,他是用心良苦;对于慕容画楼,他是何其狠毒!
日本人反攻不成,悄悄隐退而去,南方内阁亦不敢公然藐视白云归。东南一年半载之内,应该不会有战事。
报界欣喜若狂,不惜篇幅大量赞美白云归,什么督军胸怀社稷,妙计保东南太平!无人知道这个计划的导火线,只是日本商团为了一批军火为难一个小小的内地女子。
一条小线钓上这么大的鱼儿,白云归心思深远,胆大手狠!
从始至终,慕容画楼就是鱼饵。能不能钓上鱼是后话,鱼饵不会收回他一开始便知道!
他不是君子,却是英雄!
……
第八天的时候,李副官终于来了,脸容颇为憔悴,却掩不住眼底的得意。
“夫人,属下接您回去……”李副官笑道。
慕容画楼也笑,跟着他回白督军的官邸。一路上看过去,俞州城破坏不算严重,依旧可以看见战火痕迹,不少的白色法式建筑上留下了子弹穿过的惨败,异常醒目。
督军官邸也有破坏,大门换了新的,花圃里的白色换上了各色海棠。门窗也全部是新的。
白云灵听到汽车的声音,便从里面冲了出来,一把将她抱住,低声哭了:“大嫂,我以为你……”
家中佣人全部回来,一切生活照旧。上次被慕容画楼的激光枪打穿的墙壁已经补上,不现一点痕迹。二楼依旧是禁地。
督军依旧不在家。
李副官道:“夫人,督军去了前线视察驻地,大约半个月才会回来……”
慕容画楼淡淡点头,道她知道了。
转眼便是东南的盛夏,颇为炎热。白云灵在韩府住了几日,认识了不少的新派小姐与夫人,每日都有应酬。她知道慕容画楼不懂新式的规矩,便没有叫她一起。慕容画楼则每日窝在家中,早上睡得很晚,下午起chuáng看书读报,然后写毛笔字……
晚上的时候便让李副官送她出门,去吃点西式的餐点,偶尔也会去酒肆,买些葡萄酒回来。
城西有一家“天水阁”的酒肆,所有的葡萄酒都是专门从欧洲空运过来,新鲜地道,慕容画楼隔三差五地去,有一日居然让她碰到了李方景。
第15章 白云归那个土匪!
六月的天,风云无常,午后一场bào雨,空气里混合泥土芬芳。bào雨停歇,天空如洗纯净,湛蓝幽静,日光照在不远去的喷泉中,粼粼波光闪动,倒映的日光更加清澈。
赶上了bào雨,便在酒肆里稍歇,正好遇上了前来避雨的李方景。雨势颇大,好似水晶帘布笼罩在俞州城区。老板见此qíng景,怕雨水打湿了店里的地板,关了店门。
开启一瓶法国红葡萄酒招呼慕容画楼与李方景,老板便与伙计在柜台后面打盹。李方景与慕容画楼闲坐,品酒话家常。
李争鸿则一脸的不悦。
李方景声音很柔,说的也是俞州平常的琐事;慕容画楼好似很有兴趣,支颐倾听,目光柔和。两人的侧影浅淡如chūn花,五月的绚烂。伙计偷偷跟老板道:“……六少的新欢没有那位婉儿姑娘漂亮,笑起来却比婉儿姑娘亲切……”
老板瞪了他一眼,低声道:“没瞧见那还有李副官吗?督军身边的红人……那个女人,是督军的人……”
小伙计目瞪口呆,痴痴笑道:“云媛姑娘,俞州第一美人?”
老板狠狠剐了他一眼:“闭嘴!”
慕容画楼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惹得李方景哈哈大笑。声音轻柔里透出磁xing的魅力,勾了心魂,夺了灵魄,眉眼飞扬处,恣意风流密集流露,神采秀致到了顶端,一笑一颦好似盛开绚烂的花海。
后世说他是英俊的男子。英俊二字形容他的姿容,太小气了!
“……后日骑马,夫人定会去吧?”李方景问道。
李争鸿眉头微挑,不满道:“骑马危险,督军只怕不同意……多谢六少美意!”语言之间,态度非常坚决。枪杆子的后台就是qiáng悍。
李方景挑拨般望着慕容画楼,淡淡笑道:“夫人的意思呢?如今俞州,可是自由的天下。夫人一举一动,还要督军审阅不成?”
慕容画楼看了一眼含怒的李争鸿,秀目微梭,耸耸肩道:“我是从内地来的……不懂自由……”
李方景支颐望着她,目光款款,好似深qíng难酬的委屈。
慕容画楼则垂眸,轻呷一口酒,压制心头的短暂悸动。再抬眸,她的目光自然又疏离。而后,李方景帮慕容画楼选了两支葡萄酒,说是相赠。慕容画楼也不客气收下了。
外面骤雨初歇处,梧桐花被雨鞭挥下,满地的软香碎蕊。
告别时,他双手斜cha淡rǔ色条纹西裤口袋,目光不肯回撤望着她的车子远去,好似深qíng男子送爱人远行一般。李争鸿瞧在眼里,哼了一口气,道:“他就爱这样做戏……”
“都是好戏码……”慕容画楼赞同笑道。
李争鸿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
夏夜的租界,因为白天下过雨,暑意全消,重叠云层之间一轮昏huáng清淡月色偷偷探出头,宛如调皮稚子。窗外的广场上,建了喷泉,四周装着霓虹灯,灯光下rǔ白色的雕塑美奂美轮,如月中仙子落凡尘。
树影摇曳,芳糙萋萋,一个修长身影立在窗前,静静听身后人一字一句念着什么:“……望督军念往日薄qíng,将合轮号商物归还陈家……督军,陈少帅说的合轮号,全部都是丝绸包裹的烟土,但是数量不是很多,要不……”
“屁话!”白云归言语颇为严肃,“烟土祸国,他救过我一命,便想要这么大的人qíng?复电给他,说合轮号上发现不明物资,需要严审。倘若再电点索要,便将这批物资转到北方去,让他背上叛国之罪名!”
副官忙道是,转身出去。
一排的副官中又一人上前,继续汇报道:“……英国商团说他们爱玛丽号误入俞州,一批货物被扣,倘若督军不肯放行,便会支会政府,说督军拥兵自重,不顾国际法律!”
“放肆!”白云归神qíng不变,“华夏泱泱国土,哪里来的国际法律!复电给英国商团,再无理取闹,就取消俞州码头停泊的资格证,让他们的货轮永远别想图经俞州!”
副官一扣靴跟,转身出去。
另外副官上前,汇报的是北方内阁的祝贺……
然后又是码头、火车站的等等各方势力索要被白云归扣下的军火、烟土、西药……白云归照例态度qiáng悍,回复也十分明确:不给!进了白督军的口袋,想往外掏?别做梦了!
直到九点一刻,公事才一桩桩处理妥当。李争鸿一直在旁边听着,心中叹道,回头这些人收到复电,肯定会气得打颤,然后破口大骂:白云归那个土匪!
点燃一支雪茄,白云归重重落座,神色没有得意飞扬,而是眉头紧锁,眼底疲色很深。
公事处理完毕,屋子里只剩下李争鸿。他办的是督军的私事。
“……查的如何?”白云归轻吐一口烟云,问道。烟雾泯灭之间,他的鼻梁高挺,额头饱满,气度不输年轻男子。
李争鸿回神,忙将自己查到的事qíng转告白督军:“请了万先生来看,他曾经是副总理的军事顾问……万先生说,的确是子弹留下的痕迹,但是普通的子弹,不可能没有烧痕……他也说不好是什么东西,应该比子弹更加厉害?”
白云归猛然将雪茄按在烟灰缸里,不耐烦摆摆手道:“又是一些冠冕说辞!算了,那些穿孔可能是咱们没有见过的新式武器弄成的,暂时不管它了。夫人与六小姐最近如何?”
“六小姐跟韩府走在比较近,那些小姐们留过洋,六小姐跟她们比较投缘,常常出去,张根跟着她;夫人嘛,她早上一般不起chuáng,睡到中午,下午会浇花,练大字。呃,上次还买了二胡与乐谱,下午一个人在房间里拉,很难听,佣人都抱怨说鬼哭láng嚎的……晚上就出去走走……她今日又去酒肆了,买了两瓶红葡萄酒……我们还遇到了李方景。督军,李方景邀请夫人去骑马,属下推辞了!”
白云归蹙眉,啼笑皆非:“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有gān点正经事吗?”
李争鸿想了想,摇摇头。
“上次日本人被杀的那晚,她就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吗?你没有问她?还是钢琴的事qíng……”白云归思路逻辑xing很qiáng,不管绕多少弯儿,都能回到最初的问题上来。
李争鸿摇摇头,道:“钢琴的事qíng,她说是三房的四小姐经常弹,她听会的,我问过声乐老师,他们都说不可能这样学会钢琴曲。夫人不松口,属下问不出来;至于那晚……她说睡熟了,不知道……”
“她……练大字,拉二胡,弹钢琴,日本人被杀……等我这边忙完了,亲自会会她,看看可有一颗玲珑剔透心!”白云归猛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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