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从德只是借着白云归的财力,实现他的理想。
作为回报,他授人以鱼,不曾授人以渔。
他揉了揉眉心,闷声道:“再让人去德国,看看可有合适的。倘若能找到辛繁,将他收拢,是最适合不过。他贪财,易收买,更加谈不上忠心,不需要花心思去感qíng笼络,只要给得起最高的筹码即可。这样的人反而好用……”
画楼见他凝眉时他的沉闷,口吻里暗含的失望,轻叹口气,上前拉住他的手:“别太担心。既然辛繁是最好的选择,我有个主意……”
白云归倏然抬眸,眼睛明亮望着她:“什么主意?”
他就这样相信,她的主意一定可行?
画楼敛了心神,附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要是南京政府看守森严,他出入不得自由呢?”白云归担忧道,“西边吉陈县真的有古墓,倘若这个法子可行,不需要编造古墓地点,把吉陈县的古墓放出来做诱饵即可。”
画楼听了心中微动,真的有古墓?
她也是爱古玩的,只是没有到痴迷的程度。倘若看到心动的,自然不愿意放过。从前她也盗过墓,英国皇室的陵墓她挖过。只是听闻华夏古墓更加凶险,设计更加jīng巧。
还是算了。
就算真的挖出来,将来她也不在国内。她迟早要老死的,这些古玩又带不走,最终遗落他乡,损失的是华夏的宝贝。
华夏的东西,还是留给华夏子孙吧。
“德国政府都拦不住他,我觉得南京政府不一定比德国政府厉害。”画楼笑道,“不如试试?反正您暂时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一边派人去德国,一边试图引辛繁出来,两不耽误。”
白云归这才舒展眉头,连连道好。他一把将她的纤柔腰肢揽住,使劲吻着她:“你为何总是这般聪慧?你是什么变的?”
“您只是没有想到这些细枝末节罢了……”画楼笑,任由他抱住她的身子缠绵。
冬月底,张家开宴会请画楼赴宴,想借着这个机会商议,把白云灵和张君阳的事qíng定下来。如果画楼同意,张家便会正式请媒人,拟定日子订婚、结婚。
画楼自然同意,带着白云灵和卢薇儿,高高兴兴赴宴。
却在宴会上碰到了陆冉和吴时赋。
第195章 喜宴(1)
时隔将近一年,再相见,物是人非。
画楼犹记初相见陆冉给她的惊艳。那次是去看电影明星容舟,陆冉深紫色旗袍,雪色长流苏披肩,举手投足间流苏游曳,华采咄咄。身材丰腴,面容娇媚,气质冶艳。
如今再瞧她,依旧是深紫色的旗袍,人却清瘦很多,下巴削尖,显得眼睛很大,却空dòng。从前的陆冉,眸子里总是算计与jīng明,却明媚清澈;而今,唯有市侩,妖娆浓艳。
少女与生俱来的灵气被媚气遮掩,妆容很重,远远瞧着便是一妖娆艳妇。
吴时赋不仅带了陆冉来,还带了采妩。
吴夏采妩在俞州贵妇圈里人缘颇好,大家都喜欢她的开朗豪慡,睿智聪慧,不管是宴会还是打牌,采妩总能让人如沐chūn风。
同她说笑,点滴小事亦有趣。
见他们夫妻三人同来,那些跟采妩jiāo好的名媛贵妇便围着她,热络亲昵。意图不过是给陆冉示威,孤立她,替采妩打气。
陆冉还是陆小姐时,有些明面上的jiāoqíng。大家虽不喜欢她,却碍于圈子里的人qíng同她来往敷衍。后来她嫁了吴时赋,身份倍增。那些妄图巴结吴少帅的新贵人家,舔着脸奉承陆冉。
她出门jiāo际,也是朱环翠绕,体面尊贵。
今天却鲜有太太往她跟前凑趣。
上流社会的贵妇们,谁不会见风使舵、察言观色?
同陆冉来往的,多是新贵富商人家;同吴夏采妩有jiāoqíng的,都是权贵大户。两边相较,捧采妩的场更加稳妥些。
陆冉有少帅撑腰,吴夏采妩可是白夫人的挚友。
于是画楼等人进门,便瞧见陆冉孤零零端着酒杯,态度傲慢,脸上挂着不屑一顾的孤傲。正好吴时赋过来,她立马换了娇媚神色,抱怨着什么。
吴时赋看了眼跟众位太太们寒暄的吴夏采妩,一袭淡huáng色蜀绣玉簪花旗袍,深huáng色极长流苏披肩。那摇曳的流苏在她腰际徜徉,身材婀娜,笑容轻盈,似早chūn寒峭里的迎chūn花,自信坚qiáng又娇柔妩媚,令人不忍挪眼。
他错愕,什么时候他那中规中矩的内城太太,如此灼目闪耀?
再看陆冉,天生娇颜与丰腴原本应该胜采妩数倍,可这矫揉造作的妖娆,为何这般刺目?
吴时赋脸色一落,冷哼道:“胭脂抹得这么浓,卖笑么?张家跟你平日来往的那些bào发户人家不同,这样不庄重,难怪旁人不理你!”
陆冉的脸刷的紫青。
说自己太太是卖笑的,那他是什么?嫖客吗?
这样骂她,他脸上光彩吗?
原本张家并没有请陆冉。
张家佣人去送请柬的时候,吴时赋不在家。陆冉接了,见写着吴先生及太太吴夏氏,便愤怒将请柬扔到那佣人脸上。
佣人回来一说,张家虽心里骂这陆氏不懂规矩,还是不敢得罪少帅。
武夫当权,张家再富贵亦要巴结着。
并不是怕他,只是不想得罪他。生意人家,和顺最是要紧。得罪了权贵,随便哪里为难你一下,损失不计其数。
于是张大少奶奶亲自登门,邀请二太太同去。
他吴时赋敢娶两位太太,张家便敢请两位同来。
若是平常,吴时赋定只会带陆冉出席。
可昨日回家,听说母亲生病,只有采妩时常回来侍疾,他颇为感动。虽然采妩在应酬上逊色,容貌举止却不失规矩,带出去不算丢人。
今早去接采妩,发现她薄妆浅黛,吴时赋还说她这样出门,不够隆重华贵,又教她些应酬的规矩,让她不要在众人面前露怯,丢了他的脸。
采妩态度谦恭,全部应下。
可当他们到了张家的时候,就见张太太带着几位太太小姐亲自前来,客气喊了声少帅,二太太,然后就拉着采妩的手,笑眯眯里透出亲热与欣喜。一路上往里走,张太太便搀着采妩的胳膊,两人悉悉索索说着闲话。
一群太太小姐们跟着凑趣。
“上回你说油炸小蟹好吃,这次我专门叮嘱厨子添了这道菜。老爷还说,这种小吃食不上台面,叫人笑话。我便说,回头我告诉众人,这道菜吴太太最喜欢,看谁笑话。”张太太呵呵笑道,“可怎么谢我?”
吴时赋微微惊诧,原来采妩同张太太这样要好,为了她的喜好宴会上临时添菜。
又听到采妩笑道:“真是太客气了。您说怎么谢便怎么谢,只要不太为难我。太贵重的首饰古玩,我可没有……”
众人都笑。
张太太更是高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拍采妩的手,对身边的太太们道:“瞧见没有,得了便宜还卖乖,跟我这里哭穷。谁稀罕你的首饰古玩?”
惹得众人附和笑起来。
陆冉酸溜溜冷哼了一声。
吴时赋蹙眉,心中很是惊讶,这张太太可不是轻浮之人,却这样器重采妩。
进了张家宴会大厅,吴时赋便更加错愕,那些太太们个个围着采妩,或亲热或谄媚,同采妩寒暄。
而采妩进退有度,笑容款款,哪里有一点老式女子的怯懦呆板?
被众人晾着的陆冉,原本还有淡淡笑容,渐渐沉不住,脸色不善,一副小家子气。连她明艳的妆容,吴时赋亦觉刺眼。
张家公子过来请吴时赋说话,他便将陆冉丢下,去那边应酬。
回来的时候,却见陆冉嘟囔着嘴,委屈跟他说道:“少帅,咱们什么时候回去?我顶不喜欢这里,这些人市侩谄媚,太太不过是跟白夫人有些jiāoqíng,她们就全部巴巴凑上去……”
吴时赋恍然大悟,原来采妩跟白夫人jiāo好。
他竟然不知。
怪不得这么多人讨好她,原来是看着白夫人的面子。不过,她亦不卑不亢,态度温婉不见傲气,让他倍有面子。
陆冉的抱怨与浓艳,此刻让吴时赋很是反感,冷哼道:“那也是她的本事,你怎么攀不上白夫人?”
说的陆冉脸色更差。
吴时赋却往采妩那边去了。
画楼等人进来的时候,正好瞧着吴时赋抛下陆冉甩手而去,而陆冉满眸恶毒盯着他的背影。
再见陆冉,白云灵微愣:她变了好多,从前的灵气丝毫不见,媚俗不堪。
卢薇儿则撇撇嘴,笑道:“今日可热闹了。这吴少帅挺时髦的啊,左拥右抱出席宴会,真是齐人之福,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两个正房太太?”她一向讨厌陆冉,后来又是白云展的事,便更加厌恶她。
画楼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暗暗指了白云灵的方向。
不成想,白云灵并没有回避,而是淡然笑道:“吴少帅向来放dàng不羁。再说,如今携了两个太太出门也不是新闻,不少新兴商户人家都这样……”
新兴商户人家,便是指那些bào发户。
画楼忍不住笑起来,对白云灵道:“你如今嘴巴也毒,都是薇儿带坏了你!”
张太太及张大少奶奶等人急忙赶了回去,直给画楼等人赔罪:“来了几位老太君,陪着老太太说话,我一时坐着脱不得身。佣人说夫人来了,我这才火急火燎辞了老太太。失礼了,夫人勿怪。”
画楼忙扶她,笑道:“不妨的,我们哪里那么矜贵,非要到门口接?”然后故意压低声音,“都快是一家人,太太不用这般虚礼。”
众人都能听到,目光纷纷落在白云灵脸上,羞得白云灵满脸通红,嗔怪瞪了画楼一眼。
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张太太则更是高兴。
画楼刻意说这些,无非是告诉旁人,她对这门亲事的满意,提高张家的地位,给张太太和张少爷面子。
灵儿将来是张家媳妇,让张太太心中欢喜,总比畏惧qiáng些。何苦拿着身份权势压人一头?
今日她压了张太太,来日这些怨气就会发泄到灵儿身上。
倘若白家地位比张家低,或者跟张家齐平,画楼会替白云灵端着架子,矜持作势,任由张家揣测白家的意思。
可白家地位高,张家同白家结亲,在旁人眼里就是高攀。画楼再拿乔,那些眼界低的只怕背后嘲笑张家攀龙附凤。
明明是极好的姻缘,非要扯上这些俗事来搅合,让婆媳之间、夫妻之间生间隙,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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