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民国_15端木景晨【完结+番外】(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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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莹袖滢眸斜飞,笑容微带涩意:“云归,你一直聪明,昨日又盯着画楼的模样瞧,自然能猜到几分。”

  “因为我知道,半承的模样没有继承他父亲一分,全部遗传了他母亲的……同父异母的兄妹有五分想象,有些怪异……”她问的毫无保留,白云归也不好再故意不谈,却又怕不甚说错什么,句句斟酌。

  苏莹袖胸口那溺水般的滞迫尴尬似乎放下,却也不愿意多提往事,一语带过:“当年的事qíng,一言难尽,自然跟画楼的身世有些关系……他们两个人那样像,瞒不住熟人……不过都这么多年了,恩恩怨怨,如chūn梦无痕了。倒是你,这些年有这样成就,我真替你高兴!”

  白云归缓笑,劝她吃菜,然后又说了些儿时旧事,道:“那时我从京都直接去了德国,回国后投身军中,五年后才回霖城。第一件便是打听当时京都念书旧伴的近况。先听到慕容半承娶了陈家三小姐,我错愕不少。记起他跟我说过,此生非莹袖不娶。也想询问你的。可是当时家里正急着趁我探亲的假期,为我说媒。我怕问起你,让家人误会,乱点鸳鸯,害了你,就忍住了,想着等下次回去再说。可是年底的时候,将军被害,我就被迫南下,而后就留学日本……再回到霖城,已经是八年后了。这么多年,我料想你定是嫁了,再拿你的娘家闺名去问,只怕不易;就算问出来,也会惹些不雅的非议……我真是没有想到……家里知道我们小时候玩的好,怎么替我娶画楼的时候,没有说半句你的事qíng?”

  “大约是以为你忘了,或者他们忘了……我是慕容苏氏,再也不是赖在白家族学里蹭书念的小莹袖了。说那些往事,对你对我对画楼,都没什么好处,大家便闭口不提吧?”苏莹袖笑了笑。秋风潜入,她鬓颐微凉,眸子却更加清亮了。

  她父母早亡,三个哥哥各自成家立业,对她关心甚少。她原本就是老来子,比最幼的姐姐都小十岁……六七岁的时候,她大病一场,家里却只有丫鬟老妈子陪着她,兄嫂不管不问。最小的舅舅看不过,就把她接到家中照料。

  外祖家原本也是大户,后来凋零得厉害。小舅舅功名不成,又穷酸的厉害,白老爷子心疼读书人,让他在白家族学里教书。

  那时的白家,门风已经算开放的,族学里不少女学生。

  苏莹袖有次给舅舅送伞,去了白家族学,瞧着那些念书的小姐们,羡慕极了。而后偷偷跑去几次,就遇着了跟她年纪相仿的白云归。

  知道她喜欢念书,白云归就跟白老爷子说了。

  白老爷子慡朗一笑:“既然是先生的外甥女,就一起念吧!”

  就这样在白家族学里混了三个月。后来大哥上京都,便将她接了去,就离开了白家。几年后定居京都的大哥送她去教会学校念书,在那里又重逢了白云归等人。

  白家族学里的几个孩子很顽皮,他们都会笑着喊她:“小莹袖,明日过来帮我们洗衣裳呗……”

  “小莹袖,食堂的饭难吃死了,你从家里带些好吃的来吧……”

  那个年纪的男孩子又懒又贪嘴!

  但是想起儿时的帮衬,她倒是没有拒绝过。跟白云归更加是言谈投机,便比旁人要亲热几分。

  就连偷偷跟霖城老乡慕容家的大公子慕容半承爱恋,她都告诉白云归。

  倘若白云归没有出国,当年出事的时候,也许会有一个哥哥帮衬她,她也不至于最后走到那一步!

  不过,回想这些年在慕容家的岁月,也是美好的。老爷子对她真心,敬重她,处处替她考虑。她从小没有父爱,倒是真的没有嫌弃过老爷子年纪大了。老爷子跟她做了四年多假夫妻,生活上无微不至关心她。

  后来倒是她主动的……

  年纪差那么多,却是鹣鲽qíng深,爱意绵绵,她自己也意外。若不是亲身经历,她是不信的。

  后来老爷子说把慕容画楼嫁到白家去,只说白老爷子知道当年的内qíng,会替他照顾画楼,还会替慕容家保住颜面,是最好不过的。就是白云归年纪太大了,委屈了画楼。

  她记得自己当时说:“看缘分……老爷娶我的时候,比白云归还要大呢……我们不也是很好?”

  老爷子当时颇为感动。

  往事原来这样一幕幕清晰。

  他们吃过饭,又跟白云归说了些儿时玩伴的事qíng。

  直到电话响起。

  白云归接了电话过后,脸色铁青。他qiáng撑笑意跟她说要出去一下,便带着近侍急匆匆走了。

  第62章 抚养

  在医院见到无言,慕容画楼惊觉跟自己想象中一模一样:脸颊消瘦苍白,鼻梁上架着玳瑁眼镜,下巴胡子邋遢。

  见白云展进来,他微微而笑,眼眸慵倦而不羁。

  目光从慕容画楼身上掠过,略微错愕。

  白云展忙给他们介绍:“这是我大嫂……这就是你崇拜的无言!”

  慕容画楼落落大方道了一句你好,然后问伤口如何了,什么时候可以出院等语。

  无言也一一答了。

  “那日夫人枪毙政府要员,又高昂陈词民主与自由,在下言犹在耳!”无言的赞美倒是qíng真意切,“将门夫人果然英武,巾帼不让须眉!”

  英武一词,让慕容画楼恶寒,她笑容款款:“我也是bī急了,一时间脑袋发热。督军在养病,整个俞州又乱了套,我也就手足无措了,杀人只是一时鲁莽。真当不起你的赞美!”

  无言笑称她谦虚了。

  三个人又各自寒暄了几句。

  最后,慕容画楼道:“……无言先生针砭时弊,言辞犀利,我一直佩服您的大胆与睿智。只是您对白督军的评价,我并不是很赞同。新闻界看到的是那个人前的他,无言先生可了解背后他做了什么?”

  白云展唇角浮起讥诮。

  无言则眸色深敛:“那白夫人说说,白督军人后都做了什么?”

  她隽雅眉目闪过浩然之气:“功过自有后人评!比如这次无言先生遭遇暗杀,我并不认为是白督军所为……”

  白云展冲她使眼色。

  无言却淡淡笑了:“我也不认为!在俞州,除了我,谁敢骂白督军?我若是死了,新闻界定会认为是白督军以泄私愤,对他的名声大有损益。白督军从一个小小协统,成就今日一方霸业,可见他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白云展闻言,微微错愕:“是……是吗……”

  他这样神态,略带憨厚与尴尬,惹得慕容画楼与无言都笑了,刚刚紧绷气氛一瞬间松懈下来。

  告辞的时候,无言对慕容画楼道:“无言的笔并不是廉价的。倘若无言觉得白督军已经无可救药,我定是不肯làng费笔墨去攻讦他……”

  慕容画楼与白云展皆是一愣。

  回去的时候,白云展还问她:“无言说的,都是真的吗?”

  她微诧:“你是指哪一件?”

  “遇刺那件……可是人家都是白云归下的手……”白云展茫然瞧着慕容画楼。深秋骄阳妩媚,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玲珑颈项。雪色肌肤闪过白玉色的光泽,青丝微垂,缭绕迷人。

  只听到她声音含笑:“自然是真的!五弟,你要想成为一个杰出的报人,像无言那种,便应该有自己独特的思考方式。人云亦云是大忌!”

  白云展偏过头,一时间怔怔。

  她拉过他的手,冰凉指尖覆在他的手背,似上好的绸缎般凉滑,嗓音更是苏软:“你读新时代的书,道理比我懂得多。但是你被督军抓来,就对他存了偏见,反而蒙住了双眼。我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这些年,原本贫穷的俞州如今繁荣昌盛,比老城霖城还要繁茂,难道不是他的功绩?他若是只顾财色,只顾权势,俞州的经济便会被他争权夺利的私心榨gān,如何会有今日的显达?”

  白云展眉心蹙了蹙,没有像往常一样反驳她。

  “无言的事qíng,你已经知道是误会了吧?那么你同学的事qíng,你准不准备让督军帮忙?”慕容画楼斜睨他,缓缓而笑。

  他倏然转眸,目光凶狠:“他查我的私事?”

  她失笑:“是我查的!你又砸东西,又离家出走,我担心你,才去查你的私事!”

  他狠狠夺过手,怒指她:“你才来俞州几天啊,怎么就学了官僚的跋扈?你知道不知道,那是我的隐私!你凭什么查我?我是个人,又不是你们手里的棋子……”

  前排的李争鸿有些听不下去了,出声道:“五少,您若是肯告诉夫人,她何至于私下里去查?您若不是她的亲人,她何苦费时费力去查您的事?您以为查到这些,不需要功夫人脉吗?”

  “李副官!”慕容画楼呵斥他,声音里透出一丝严厉。

  李争鸿便不再开口。

  而白云展的脸色变化莫定,半晌不语。

  “督军已经派人去杭州斡旋,会尽快把你的同学救出来……”慕容画楼歪着头,笑嘻嘻伸到他的面前,“这份恩惠,你要不要?”

  他伸手推开她的脸,神色不虞。

  “谁知道是不是客套话!”白云展语气轻了一分,依旧故作qiáng悍,“等救出来了,我再谢她……”

  时间已过十二点,官邸应该开饭了,回去不一定能赶上,他们便去了城中的饭店吃了一顿。然后慕容画楼又去买了些许布匹,回头给慕容太太和白云灵做几套旗袍。

  而后又去酒肆,买了两支红酒。

  回到官邸,日已偏西,楼前那一整排木棉树高大矗立,稀薄日影里生烟,袅袅似谁的倩影。

  家中只有慕容太太。白云归急匆匆出去了,白云灵带着慕容半岑看马戏,至今未归。

  她似小孩子献宝一般,把新买的布匹给慕容太太瞧,还拿了一匹湘竹湖丝chūn绉稠不住往她身上比划:“妈,您穿这个顶好看……”

  她神色雀跃,像个小孩子,白云展在一旁道,“这种颜色的料子,只有亲家太太这样的气质才配得上。”

  浓郁的青翠映着慕容太太的雪肤,闪烁瑰丽光芒,她平静而雍容的眸子生出咄咄bī人的潋滟。岁月似乎不曾踏过她的生命,年近四十依旧这般窈窕婀娜,比少女多了分成熟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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