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他想了很多,从高中的第一天起,想到刚刚过去的那一秒,想了很多。
也想白纸对他说过的话,每一句话,密密麻麻地往他脑袋里钻。
钻得疼了,他就放空一会儿,休息之后再继续想。
恍惚间楼下似乎响起门铃声,他木木地没在意。
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及近地走来,然后门被猛地打开。
白纸站在那,凉凉地看过来。
久违的求生欲突然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几天沉重的电脑此时飞速运转:
我是不是好几天没换衣服了?头发梳了吗?脸色会不会太苍白?她怎么突然过来了?哦因为我手机没电了……都怪白余林刚才把我门打开了,不然我还可以准备一下。
这样太狼狈了……
而这种狼狈让他有些难堪。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贪看着这张似乎是许久未见的脸。
白纸一步一步走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半晌,抿出一抹笑。
“还活着呢?”
师铭本能地觉得这个语气不善,他微微坐直了身体,抬头看他,“嗯。”
也许是因为许久不说话的原因,嗓子又干又哑,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似的。
白纸上下打量他,也毫不掩饰自己正在打量他。
师铭默默挺直了脊椎,觉得这样应该看上去精神点。
紧接着耳边传来一声呵笑,“愣着干什么,换衣服出门了。”
师铭愣住,“你知道……”
白纸晃了晃手机,“我若再联系不上你,就要去报警了,报警之前我得通知你家属吧。”
白余林说的。
师铭了然,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骨关节似是重组了似的,大脑也仿佛重新充了电,他的四肢,身躯,乃至指尖,开始慢慢地回暖。
呀,她来找自己了呢。
一边想着,一边打开衣柜,找出衣服,换衣服。
等脱掉居家服之后,微凉的空气让他一个激灵,后知后觉地发现白纸好像还在房间里——
他回头,果然白纸吃惊地瞪着眼睛看过来。
师铭唔了一声,转过头去,默默地穿上衣服,将衣摆拉下来,遮的严严实实的。
看他这么一副反应,白纸反而松口气放下心了。
“最近锻炼得不错啊。”她靠在书桌上,也不避讳什么了。
师铭听了,摸了摸有些热的耳根,低低地应了声:“……嗯。”
见他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白纸微微正色,“走吧。”
“去祭拜你的父母。”
墓园很冷清,没什么人,熄了火之后白余林留在车上,点燃了烟。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师铭瞥了他一眼,然后沉默着下了车。
白纸从没有来着这里,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数是第几排,数到了第十八排,停了下来。
“到了。”师铭双手插在衣兜里,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就是这,当初舅舅买这块地的时候说,这样一眼就能看见,挺好。”
白纸蹲下了身,将花束放在墓碑前。
她没有催。
良久,师铭主动开口了:“是我刚上小学那年的事了。”
“是意外,很突然,我和舅舅谁都没有准备,那时候他也才高中。”
“其实我现在都快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唯一记得的就是他们经常吵,但怎么都吵不分,一会儿能闹得阖家不安,一会儿就去蜜月旅行,仿佛在用尽全身力气在彼此身上。”
“所以很自然而然的,会忽视我。但他们这么一走吧,我反而更加想念了。”他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不知是对父母还是自己,“他们的爱就是只有彼此,像是藤蔓一样缠绕着对方,不给彼此活路,也不给自己退路。”
他偏过头,看向白纸,“我从小耳濡目染的,就是这样的感情。”
“包括我舅,白余林他也是,高中谈了个女朋友,恨不得把人绑回家里,所以他女朋友说要出国他才反应那么大,不过还好,苗苗姐能治他。”
“但他老给我灌输错误的观念,”他鼓了鼓脸,像是有些生气,“太烦人了。”
白纸笑他,“你真心觉得是错误的。”
师铭面不改色:“昂。”
“我们俩刚住一块儿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相处,我觉得他烦人,他怕我受伤,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互相看不顺眼,谁都想把对方赶出家门。”
“但我知道,如果真有这么一天,离开的肯定是我。”师铭顿了顿,抬头望了望天上的云,“因为我知道,那儿总有一天是他和苗苗姐的家,不是我的。”
“我的房间很空,因为我最贵重的东西都在行李箱里。”他偏头,“你还记得么?当初在校门口你见到过的。”
白纸想了想,确实想起这么一件事儿来,“所以那时候你提着箱子找我,是觉得找到了归宿么?”
师铭笑了,“很傻吧?”
白纸点头,“傻透了。”
笑着笑着,他又有些木然,“所以我不明白,你所说的那种爱情是什么模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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