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盛凝视着古旭,略窄的双眼皮微微垂下,黑眸中似乎有亮光一闪而过,“古旭,你这段时间一直头疼,可能是你要好了。”
“你以后不管是头疼还是心里不痛快,都不要打自己了,去打别人吧!打伤也好,打死也罢,反正有我担着。”
古旭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他这番话,只是一直强调着,“我的头在流血。”
“死不了人。”他拦腰将古旭抱起朝床榻走去,“你先睡一觉,睡着了,就不会再流血的。”
他如今身形比之前健硕许多,不在是木材般细长的一条,他极为轻松的抱起古旭,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榻中央,帮她将鞋袜外裳褪下后扯了被子覆在她身上,像是对待幼婴般温柔的不像话,“睡着了,头就不会流血的,你放心。”
古旭仰头看着他温柔的面孔,忽然有丝恍惚。
他如今与幼时已截然不同,但古旭总是能轻易忆起初见那日,在御书房被献文帝掌打而神色隐忍的少年。
他向来贯是会伪装的!
古旭将锦被朝上提了提,侧头看向一旁衣架上他昨夜丢下的外裳,道:“把你衣服带走。”
“送给你了。”陆盛轻轻捏着古旭的脸颊,恬不知耻道:“若是想我了,尽可抱着那衣裳入睡。”
古旭闻言再不想同他多说,她假意闭上眼睛,很快,便听见陆盛离开的声音,门被打开又再次阖上。待四周再无声响,她方才将眼睛睁开,直勾勾的望着头顶青灰色的帘帐出神。
第六十五章
孟府
孟泽言坐在太师椅上打量着对面立着的百里虞扬, 忽然冷笑一声, 将手中茶杯朝他扔了过去。
百里虞扬未躲避,那茶杯砸在他额头上, 瞬间砸出一个口子,血水缓缓流出混着茶叶很是狼狈。
他垂下头伸手去擦拭脸上的污血,只听对面的孟泽言道:“我今日方才听说你府中多了一名叫高阳的女子?”
百里虞扬抬头看去, 只见孟泽言讥笑道:“你却也是有本事的, 一边为我做事,一边伙同陆盛将那傻子从献文帝眼皮下救出,还瞒了我近半年。”
“此前你是不是一直在看我笑话, 同陆盛般将我当个傻子玩?”
他此前曾令孟府仆人远赴边塞报信,陆盛回京都后,又刻意带着他去醉香阁令与古旭相似的十三幺亲自作陪,只为看他笑话。
他做这些时并未瞒着百里虞扬, 哪知那傻子未死,还一直住在百府!
殊不知他在看他人笑话,他人也在看他笑话!
百里虞扬缓缓摇头, “我是公子的人,并非太子一派, 只古旭一事却并非我能左右的!”
“非你能左右?”
孟泽言冷笑,“那你倒是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拿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帮着办事?”
百里虞扬猛的抬起头来, 神情略显激动,道:“太子可并非只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他是将百府上下所有人的命都握在了手中!”
孟泽言警惕道:“这是什么意思?”
百里虞扬轻笑一声, 将此前之事毫不保留的讲了出来。“当日本是季临渊当值,但他称病与舅舅调换,令他亲自见着古旭惹怒献文帝而被行刑,舅舅一时心软,便施计将古旭救出。”
“但公子是知晓的,我舅舅虽居高位,心思却也简单,一时起的念头,怎会如此顺利的在献文帝眼皮下当夜便将人送出宫来?”
“我当时怀疑此中有诈,害怕事情暴露,献文帝罪及百家,便一直让人暗中调查,又问了舅舅当夜情景,方才知晓并非舅舅运道好未被献文帝发现,而是他做此事时,暗中有人相助?他才能顺利的买通守夜的宫人,出得皇宫。”
孟泽言垂眸沉思,“你是说季临渊是太子的人?”
百里虞扬颔首,“但人已救出,若事情泄露,必会殃及百家。因此,我才一直将这事瞒着。”
孟泽言闻言却依旧漫不经心道:“你这理由却也很是充分。”
百里虞扬垂眸,“幼时献文帝曾召我去御书房,令我作为太子伴读,务必观测太子言行,若有不妥需得立即上报。太子知晓后,翌日便找借口伤了我右手,此后,他应当是以为我一直为献文帝办事,因此才用此法限制于我。”
孟泽言讥笑一声,“但若我昨夜未在醉香阁见着那傻子,你是不是要瞒着我一辈子。”
百里虞扬沉默。
孟泽言见此猛然起身,他坐的有些久了,猛然起身,此前被陆盛所伤的脚踝处略有不适,他咬牙忍住,一把握住百里虞扬衣襟将他拉了过来,“照你的说法,陆盛却是对那傻子很是上心……”
这一刻,百里虞扬脑中忽然闪过今日古旭脑袋上那被砸出的伤口,她下手没有轻重,伤口有些深,他当时劝慰她活着便要对自己好些!
可此时,他却在算计她?
他凉薄的轻笑出声,听着外面来人的轻碎呼吸声,孟捷一直在外面听着呢,应当是将所有都听了去罢!
他这才缓缓颔首,一字一句道:“太子甚爱那女子。”
说这话时,他忽然察觉心跳似乎快了一些,胸腔微微刺痛,直到身后大门被孟家仆人打开,孟捷拄着拐杖进屋,那感觉方才减淡了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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