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像被当成了贵客,茶,水果,蛋糕,像专门为她而设,只有她一人在品尝。
味道可称心?若称心可要多吃些了。好东西不常见。脸上的纱布早已经除去,想是已经不怕将丑陋暴露出来。
惠圆艰难地又咽了一口,拿纸巾擦了擦掌心。
辛苦师傅了,只是这味道,很古怪,应该是掺了猪油,不免吃两口,就恶心了。
佣人头低得让惠圆以为地上来了虫子。
我这老古董真是怠慢了。
无妨,惠圆抖抖落在衣襟上的残屑。幸福幸运的事很多,偶尔尝一两口猪食权当品味人生了。
面前的一切很快被撤了下去。对面的眼光终于狠毒起来,惠圆闻到了空气中杀气,终于把正事挑出来。她觉得她都忍得不耐烦了。
都装什么装?直接挑明了不好吗?白刀子,红刀子的,至少痛快利索。
她甚至眼怀最后一丝清明地看了看封锐为之厌恶的那棵芍药,也不知道历了寒冬,能不能挺过春天再开花?
这个家,若是她是封锐,怕早已经跳窗自杀了吧?
她听到了一个荒诞已久的故事。
讲故事的人,青筋暴起,几度呛咳。而惠圆,则平静如水。
她妈算是狐狸精,却生下了她这个羊崽子。若不是信她这个同窗,她妈何至于和养父分离?这个满心奸诈的人,设计逼走了帮助她妈的人,又装醉昏倒在青睐妈妈的人门前。她一生在伪装,却不曾想有天烛火烧到了她自己身上。久被蒙蔽的男人终于无意中听到了,盛怒下要和她一刀两断。她惶恐下竟然对他下了死招,给他的饭里下了毒。
□□提取自某种植物,所以发作得慢。等他发现时,已经无力回天。他望着无力护佑的人,死不瞑目。
演讲的人过于激动,中途喂了一次药。惠圆看佣人手忙脚乱却掩不住的嘴角翘起,她突然心生悲叹,此等之人又有什么做不出?她的心,早已经成了焦炭。只是,她必将尝恶果。她不该拿封锐……
☆、第 四十八 章
大宅的温度随着日落也变得生凉,惠圆仿佛难掩困倦睡了一会,漏掉了最为惊心动魄的桥段。她灿烂一笑,令主人几十年的修炼差点不攻自破。你,你……她指着惠圆,想一指定了她的罪。她妈是贱――人,她便也跟着贱了。那么,她这个原罪之首,又该是个什么物种?
她被看了起来。因为审判她的人累了。佣人也乏困。惠圆被关进了上次呆过的那个房间里。只是那幅“夏日的色彩”油画被取走了。
地板上不暖,因为隔壁没有莺莺燕燕的缘故。
想着丑陋面孔下那颗肮脏心的恶言恶语,惠圆像被牵进了那扇她久已封闭的大门。她觉得她们都是芋头,剥了皮,便会无地自容。可她不知道,看似卑贱的芋头,哪怕长在污泥里,哪怕死了成了盘中餐,依然内心干净,散发香甜。她更不知道,她处心积虑几十年的报复,换来的不是她的屈服,是她内心对父母,对养父,对郎中,无上的崇敬,还有些许的惭愧。
她当时放了她,而今天,她又捉了她。
她想起父亲画的油画,那些奔跑的孩子,赤着足,无比地欢快。她也想起那一天,父亲对妈妈说,快带她走,别管我。她死也不肯,妈妈拖着她,硬着咬牙钻进了一辆卡车里。卡车刚拉完猪粪,臭得她瞬间晕了过去。醒来是在一个小镇上,母女可怜得也不太敢露面,东躲西藏的,因为听说那个人疯了。
她饿得哭,眼巴巴地想吃泡面。妈妈去买,把她藏在身后,她还是被撞了。
小地方医疗条件有限,她的腿开始溃烂,妈妈横下心,回了头。她看见妈妈在一个电话亭打了个电话,那是个红红的电话机,走出老远了,妈妈还在看。她不能走路了,得由妈妈抱着,可能是她太沉了,把妈妈累得眼泪直流。
妈妈说,我还有个孪生哥哥的,比我早几分钟出生,可惜……
我昏昏沉沉的,听见妈妈隔着门帘叫我,然后那声音,跟云儿一样越飘越远。
这些人,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可她清清白白地记得啊。她甚至知道她的哥哥和父亲的死法一样,她甚至知道妈妈为了救她拖延时间……惠圆从不看那些鸡毛剧,瞎编乱造的哪有现实中来得精彩?
她说,你们俩兄妹乱-伦,老天都帮我。我多年不理这外面的花花世界,一心想着清淡,清淡,把别人的种养大了,原以为能固得住,回头咬得最狠的就是他。怪只怪当初还是心慈了些,早就有人告诉过我你的情况,我喝了他的迷魂汤,也一直不怎么信。转了一圈,你自己偏撞上了门。苍蝇产的种也会是苍蝇,知道怎么钻门缝。耍了那个野种,是不是还想着再带点什么东西走?
你什么也带不走的。你也近不得我前。等你死了,我会告诉那个野种,兴许他也随了你去,那最好不过。我最近越发懒了,也开始头疼他,药也不管用了,都不知道拿他怎么办。谁知道你倒帮我把难题解决了。没枉我这多年来操心操力,耗了血本。
你看看你,站在这灯笼影里,倒真是不大容易让人瞧见。灯下黑,灯下黑,你们都以为我瞎了吧?!砰砰砰的东西猛砸下来,佣人躲得快,惠圆没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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