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还笑了笑,问姜老太爷:“伯祖父是觉得我年纪小,又是个妇人,所以不该这样胆大妄为,信口雌黄么?
可老子也说过,道存在于天地之间,不因人的昏昧和无知就无存。就算我不开口,这道理也不会因此就不存在。”
姜老太爷气得七窍生烟,可是好面子的人就有这样一个缺点,不管是什么情况下,他也要保持着自己那点儿威严不泄。
因此姜老太爷并没吹胡子瞪眼,只死死盯着姜知甜。
但他也不能不承认在这一点上,自己确实做错了。
曾经的他也以振兴一族为己任,只是生活艰难,他自己富裕起来已经很难,何况族人心又不齐,各有私心,以至于到最后他只占着族长的名头,什么事都没为乡民们做过。
这也就是姜七对那张氏一直有色心,可因为没出格,所以姜老太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稀里糊涂的装没事人的根本原因了。
如今被人孙女辈的小辈儿指出来自己不做为,事后找辙,和稀泥,姜老太爷的脸面实在挂不住。
他咬了咬牙,一不小心还抻掉了几根胡子,强行把愤恨压下去,道:“你想如何?”
姜知甜道:“让七叔当着全村人的面,向我继母和大嫂赔礼道歉,并且发誓以后不许再跑到我家闹事。”
这倒也好说。
姜老太爷含混的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其实他是觉得这姜知甜太天真了,为什么说礼不下庶人?
不就是因为百姓们愚昧无知?
像什么发誓这样的,没人信?在姜七那样人的心里,形不成牵制,发也白发。
前脚道了歉,后脚他就敢报复张氏婆媳。
不过这些话,姜老太爷才不屑跟姜知甜解释,他把玩着核桃把件,微阖着眼。
姜知甜笑了一声,道:“当然了,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玩意儿,说得再天花烂坠,只要各人的私心不除,都没用。”
姜老太爷在心里哼哼两声。
姜知甜道:“所以我来求伯祖父做主,把我继兄方正过继到我爹名下。”
她也不介意明说:“我爹终其一生,也不过就留下来一处院子,几亩薄田,可不知怎么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意欲夺之而后快。”
姜知甜悲凉的道:“我爹是没儿子,可没儿子就必须该死吗?我们这些女儿们就必须得去死吗?”
她不无讽刺的道:“依着我,我倒想把这可怜的家业都拿出来,谁爱要谁得了去。可是不行,没了这些东西,我妹妹慧慧该怎么活?”
她冷冷的道:“与其让人心心念念的惦记着,不如绝了他们这份心思,等过继了我大哥,他改了姓,上了姜家族谱,他就是我爹娘名正言顺的儿子,这些东西全都是他的。”
谁也别想染指。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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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三朵(58)
姜知甜这话当真是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那么有力道,饶是活了一辈子的姜老太爷也听出了姜知甜这话背后的恨意和不屈。
姜老太爷的眼皮颤了颤,没说话。
他没吹胡子瞪眼的大呼小叫,这些吓唬人的玩意对姜知甜来说没用。
不管她有没有那个和全族人对抗的本事,起码她有这份心性。
而且她占理。
这是最要不得的。
过继方正,除了姜若已死这个原因外,实在是既合情又合理,就是族人也没有可以驳斥的余地。
方正那孩子有多老实,村里人全知道,他们没有反驳的理由和立场。
就算他不同意,如果姜知甜非得过继了方正,他们也没办法。
良久,姜老太爷睁开眼,对姜知甜道:“你都说完了?”
“说完了。”
姜老太爷没事人儿似的点了下头:“好,我都知道了。”
之后他再没说话。
姜知甜催问了两次,姜老太爷才道:“过继不是小事,且这族里也不只我一个人说了算,你总得容我和大伙商量商量?”
姜知甜从腰间解下个荷包来,搁到身前的小几上,眼睛望着姜老太爷道:“伯祖父要怎么才肯立时就给我一个答复?”
姜老太爷的胡子不禁抖了抖。
那荷包里是什么,不言而喻。
他不由得正眼打量姜知甜。
这丫头不过是嫁了回人,怎么这般财大气粗?
他当然有被贿赂的愤怒,可要说不动心是假的。
他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尊严,微阖了眼,不去看那荷包,捋着胡子道:“甜丫头啊,我能理解你的心,我也答应你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可这过继的事,的的确确不是我答应你就算数的,不说别的,族里还有几个族老,不知会他们一声怎么也说不过去。”
他这话带了几分真心实意。
姜知甜也明白,毕竟她并不只想单纯过继方正,她是打算把方正写到族谱上的。
闻言姜知甜笑笑,松了那荷包,对姜老太爷道:“伯祖父,若我能帮着族人过上富足的日子,您能帮我这一回吗?”
什么?
姜老太爷眼皮唰一下睁开,跟看见怪物似的瞅着姜知甜,他终于按捺不住的道:“甜丫头,你这话口气可真大啊,不怕风扇了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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