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常人都难以做到的设计,居然会出现在一个智力存在障碍的孩子的画纸上。
姚寒露有些震惊,但后想想也并不是难以理解,毕竟他出身于钟表世家。
她没能忍住,借着自己站着而他坐着的优势,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赞叹道:“很好看,这个图案像一个人偷偷藏起来的心情。”
海浪——本就是掩藏深海澎湃的表象。
他下意识躲开她的手,扔掉手里的笔,往座位里边缩了缩。
姚寒露置于空中的手有些讪然,她以为路与害怕了,只把手收回去。
教室里并不安静,两人的小组总是存在诸多争执,你言我语,不眠不休。
她本打算放弃,觉得她和路与的关系确实是无法挽回了,最后一眼,却落在他欲动的薄唇上。
他要说话,姚寒露竟有些喜出望外,她再次靠近,问他:“你要说什么?”
“手。”他说,声音夹在满室的喧闹里,竟出奇的静。
“嗯?”她没能明白,茫然地看着他。
“手。”他耐心地重复了一遍,眼睛看向她空落落的右手。
姚寒露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仍按他说的仍手伸了出来,并当着他的面摊开。
手心里什么也没有。
“另外一只。”他紧接着说。
姚寒露再次照做。
他好似松了一口气,轻轻道:“你没有纽扣,小与可以和你玩。”
姚寒露一愣,终于恍然。
他口中的纽扣,是那天在路家别墅,在他的房间,她紧紧捏着不肯放手的那枚报警器。
她的手还摊开在他眼前。
他大概讶于她为何不收回去,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彩色包装,落在她手心里时,才露出全貌。
一颗果味糖。
他放在她手心里。
*
四点整,铃声响起。
学校的铃声不受电流驱使,而是穿廊越窗,在一楼的某个角落,值日的学生拿着槌子,敲响一块铁板产生的。
铛铛暮漏,犹如某间教堂礼拜后的钟声涤净,随风吹过麦田,吹过海洋,最后传到人耳朵里。
她听着这声音,人越发不清醒,站在教室的最后面,眼睛却不由自主飘向窗边的那个位置。
她努力说服自己,只是因为与他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相处,所以分给他的注意力格外偏心。
——绝不是因为他此刻抬头望向窗外的那份虔诚。
长智要放学了。
跟平日一样,老师们一齐站在学校门口为他们背上背包,然后附加一个告别拥抱,是长智上下都已习惯的平常。
今天这件事情交给姚寒露和张芸完成。
学生一个一个从她面前走过,每个人都面带笑容,十分亲切。因为一堂课而相熟起来的赵志敏给了姚寒露一个长久的拥抱,她趴在她耳边,小声且害羞地说:“姚老师,你长得好好看啊,下周也要来教我们折纸。”
姚寒露松开她,笑着道:“好。”
后面一位是路与,他脚步不急不缓地朝她走来,后面有人在催他,他状似没有听见,还在以自己的速度前行。
终于在她面前停下。
姚寒露看他一眼,才发现他今天穿着深绿色的圆领毛衣和修得腿瘦长的深蓝色牛仔裤。
绿色,多一分就傻气的颜色,衬他倒奇妙的相当适宜,像春天里的一棵挺拔的樟树。
她拍拍他的胳膊,提醒他:“你太高了,老师够不到。”
此时倒很听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学校的负责老师在的缘故,她话音刚落,他立即乖乖顺顺地弯身让她给他挂上斜背的包。
在胸前为他扣上衔扣。
照例是分别时的拥抱,她展开双手,倒是路与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姚寒露瞧见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她豁然,往前微微倾了身子,双手在他的后背交叉,如同拥抱一片森林,鼻尖萦绕的都是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
想跟他说一句话,一句话不成,一两个字也可以。
绝佳的机会,于是她阖动双唇,把自己的声音交给他。
停顿一两秒后,她松手,回归原位,抬眼看他,笑意柔柔的。
他的神色是不清明的,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轮廓分明的这一张脸,有时也会变得柔和。
时而是他俯身低头时,对她露出他英气的剑眉;时而是他坐在临窗的课桌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她总有种他会扬唇一笑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没人在看吧?
没人看的话,那我说了哦,明天休息一天,就这样。
第6章 20:39
周定辰扶着修理厂二楼过道的栏杆一步一步朝里走,渐渐走到深处,光线也随即暗淡下来。
他伸手往裤子口袋里摸了摸,想要找点东西出来照明,摸口袋的一瞬间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和烟盒都放在楼下的牌桌上。
别无他法,只好摸黑继续往前。
作坊里也黑着灯,魆魆暗然,令人看不清屋子里各个器具的摆设。
他凭着记忆找到墙上的电灯开关,“啪”一声打开,光瞬时充盈整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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