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寒露有些愕然地朝他看去,只见他双唇轻轻抿过,刚刚还停在她唇角的那根手指,将上面发生几次转移的奶油,融化在自己的口腔里。
甜甜的。
姚寒露脸一下红了,耳朵隐隐发烫。她自欺欺人地将这归咎于,那对蓝色耳夹带给她的痛感。可明明几分钟前她还告诉他,这疼痛无关痛痒。
他必然不了解她的少女心思,只是强调:“姐姐说的,不能浪费。”
姚寒露看着他,脸再度热起来。
这个人今天,似乎一直在无意撩人啊。
出了甜品屋,她的脸热被夏夜的风消散去一些,但心仍旧如同跑了个八百米似的,不可抑制地狂跳。
路与在她并肩的位置,步伐也不同往常,走得很慢。
这种气氛,令她联想到约会。
如果……他什么也不明白,在这件事情上还要经历无数段粉红色恋爱,她不介意教会他更多。
何况,她本来,就是她的老师。
在感情中的占有欲,使她克服了羞怯。她声音细细地开口问:“小与,你知道什么是约会吗?”
他看向她,不解地摇头。
姚寒露留给他的是侧脸,因为还未坦率至有直面他眼睛的勇气。
“像我和你——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样,一起玩、一起吃饭,就叫约会。”
“约会呢——只能跟喜欢的人一起,如果你不喜欢那个人呢,你就不能跟她约会。”
她说,说完之后,胆子又大了几分,偏头看向他,想知道他的反应。
他回望,与她目光相接,表情里的好奇纯粹,问:“那姐姐喜欢我吗?”
姚寒露被问得有些木楞,而路与以为,她的答案是否定的,脸上显现出失望的神情。
“我……”
姚寒露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路与在她的期期艾艾里收回视线,语气有些失落道:“可是,我很喜欢姐姐。”
*
“真的很喜欢。”
很喜欢在蓝色的水里沉浮,隔着透明的海面看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天空。
整个人轻飘飘的,几乎要消融在水里。
整个世界都是蓝色的,人的身体是,呼吸也是。
好半天他才意识到,这是个蓝色的梦。
既长又沉。
他与这头蓝色的魇兽苦斗许久,终于挣脱开,醒来在令人晕眩的黑白里。
他费力掀开被子,翻身坐在床的边缘,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耳边影影绰绰传来男人们的交谈声。
他痛苦地抓了抓头发,偏头视线落在了手边的床单上。他感到奇怪地将手指附上去,床单上的蓝灰条纹在手中褶皱成纹。
细碎的说话声一直不断,声音、场景以及氤氲的夜色,都让他感觉莫名的熟悉。
他忽地下床,脚踏在地板上,他才恍然,这是在他家——十岁以前,他的家。
他走出房间,到走廊上,看见客厅里亮着的挂灯。暖黄的光亮,朦胧地照着灯下的人,同时稀释着他们的轮廓。
他往客厅去,灯下的声音也越发清晰。
“大哥,只要你愿意把那些设计稿都拿出来,路德资金回暖就只是时间的事。我的东西养不起这么大的企业,难道你路新匀的作品也不行?”
“新南,我早说过,我不会再插手路德任何一件事。”
接话的人语意决绝,声音忽远忽近,推测出他大概是在某个空旷的空间里移动。
“路德为什么落得现在的下场,里面的原因你自己清楚。你和那些老股东在做什么,路德账目里的那几笔坏账,你别以为我都不知道。”
“这么多事,我不想点明,无非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好好学艺,让路德东山再起不是难事。我们钟表人,有了手艺,就能有一切啊,新南。”
黑色渗入夜空,像打泼的墨水。
夜幕凄静,无月无星,唯有窗外的树影晃动在偏厅落地窗巨大的蓝色窗帘上。
“行了行了,大哥,我们也别谈公事了。”一直坐着的那人失去了争辩的念头,他岔开话题,“今天可是小与的生日——你们待会儿吃完饭是要去北山看日出吧?前几天小颖也说想去那边看看……”
路与靠近的脚步闻声一顿,他想起北山那场未能看到的日出,那天夜里穿过山岭湿润的空气……和死亡。
他呆住了,像窥见了未来一般,惶然无力。
手里沉沉的,好像抓了什么东西。他慢慢抬起手来看,手心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螺丝刀。
这是他父亲送给他的第一把工具用刀,木柄上还刻有他的名字。
他陡然握紧了刀柄,慢慢朝客厅走去。
隔着复古屏风的空隙,他看见路新南的侧脸,映在灯光下。
路新南好像察觉到这边的目光,忽然看过来,对他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
有个声音萦绕在他耳边,它一遍遍地诱导、教唆他:就是这个人,他毁了你的一切,把他杀了,你就解脱了。
他握着刀柄的力度不自觉地加大了。
伴随着冷笑一声,他举起手里的刀,正要推开屏风时,有个温柔的声音在唤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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