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还补一句:“非卖品。”
姚寒露明白了,又问:“那您这是要自己带,还是要送人啊?”
他顿了会儿,正沉默着,忽然将他的非卖品呈到她眼前,“给我儿子做的,你看看,还行不?”
姚寒露这才得以仔细端详这款表,果然好看,不张扬,带着内敛深沉的美感。
她发出女性为美折服时,本能的感叹:“好好看啊,看着——倒像是女孩子带的。”
“是女款的,”他肯定她,“这是给我儿子做了,让他随聘礼的——给他讨媳妇用。”
“噢——”她恍然,怪不得了,初初看时,便觉得不像男士款,“这么好看的手表,您儿媳妇一定会喜欢的。”
张自纭笑了,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还要说话,然而身后的布帘被人从内掀开,里面走出穿着灰色圆领毛衣的路与,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粗绳毛衣,版型略大,他穿着,尤为显人清瘦。
他走过来,目光不离姚寒露,声音沉沉,喊道:“姐姐。”
“你忙完啦?”姚寒露问他,一边让他过来坐,“给你带了橙子,想吃吗?”
他在她身边的客座上坐下,望着塑料袋内,一层黄色,点点头。
路与是不惧热的体质,但很不能受冻。
之前在别墅家教的时候,阿姨曾跟她聊起过,路与在城郊的福宁监狱服刑的时候,正是隆冬时节,曾失足掉进过湖里。估计是那回被冻狠了,后来怎么都没能缓过来。
大抵张自纭也知道这事,原本大夏天吝啬到,都只肯配一把台扇,前几天竟破天荒在店里装了空调。
张自纭拿着表往内间去了,似是故意留足空间给他们两人。而她正忙着切开橙子,并未说话,耳边只听见立式空调呼呼往外传递暖气的声响。
橙子切开四瓣,她拿了一瓣,剩下三瓣都将进入路与胃里。
路与吃东西的样子很乖,动作斯文,但吃什么都很快。她才吃完手里的半块,路与就在桌上留下三瓣橙色的果皮,眼巴巴望着她,等她切下一个。
“怎么吃这么快?”她不禁感慨,一面伸手从拿第二个橙子。
外皮光滑,到手中,带给皮肤冰凉触感。
她看了看水果橙的顶部,想起了什么,将橙子凑到路与眼前,说:“小与看——看到这个肚脐眼了吗?”
她指了指凹进去的一个小橙脐,示意路与看。
路与好奇地眨了眨眼,不太明白地歪头看她。
她在他目光中,继续说:“你看啊,这种有一个小小的肚脐眼的呢,就是母橙——”
说着,她又从袋子里找出一个周身光滑的,“——这种外边看着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的,就是公橙。”
“嗯?”路与仍不懂她的意思。
“母橙更甜,公橙的话,就比较酸了。”
他懂了,点头,不咸不淡地“哦”了声。
姚寒露见他一脸置身事外的模样,伸手轻轻掐了掐他的脸,龇牙问:“哦什么,记住没有啊?”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平常,回她说:“没有。”
姚寒露稍稍拧眉,“这都记不住?”
“嗯。”
她纠结了会儿,后还是放弃挣扎,叹声道:“唉,算了,你也用不着记,姐姐记得就够了。”
香橙的味道,淡淡的,悬浮在空气,叫人想起冬天。即便到嘴里,不够走运的话,并不能配上这番味道。
有些人的生命是如此般馥郁的,她恰恰是。
他愈发觉得,人生便是犹同一个挑拣脐橙的过程,只是从未想过,二十岁,能挑到一颗到嘴里能甜至融化的橙。贪心不足,还要将她播种,企盼她的橙黄色,变成太阳,帮他把他的生命里的暗,稀释去肮脏和不堪。
并且奢望更多,妄图就此一生。
他忠于本心,眸光沉沉,望进她的眼睛,问:“可如果姐姐不在我身边呢?”
姚寒露没发觉他的异样,托着腮想了想,橙子抵着下巴,有些凉,“嗯,这个嘛……
她豁然,“如果姐姐不在小与身边,应该也没关系。”
脸上渐渐浮现起笑意,一字一句道:“因为姐姐一定会,想尽办法飞到你身边去的。”
“真的?”他想确认。
“当然是真的。”姚寒露面色诚恳,后面的话,声音是趋近水波的温柔,“我不舍得让你一个人,没有我的话,我担心你会受伤。”
他没说话了,看她的目光灼灼。
姚寒露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脸微微发热。好半天,见他唇瓣在动,问她:“那你愿意跟我去瑞士吗?”
爱是虚无,恨亦然。
然而后者是无尽苦涩,前者却百般绮丽,执意要告诉你,快乐的方式在这里,有一百种[注]。
而他想起有个蓝色的夜晚,在梦里,他选择了后者。
*
冬天的医院适合姚泉散步透气的地方实在太少,只能在住院部大楼走动,但来往人多,还要碰一鼻子消毒水味。
姚寒露想着,还是应该把姚泉转到疗养院,虽然医疗设施可能稍微差些,但姚泉的病,显然疗养环境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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